第87章 二次告狀又失敗
一天下午劉長江到工地上做工去了,華來熊帶領弟兄闖進劉長江的家,以群眾反應劉長江在工地偷金屬材料為由,強行進行抄家。他們翻箱倒櫃,還把劉長江枕頭下2000元錢也給抄走了。砸了他和洪珊瑚的合影照片,摔壞了他從部隊帶來的立功獎狀。華來熊的目的只是要找那根從竹梯上斷下來的腳踏板。由於劉長江藏得秘密,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找不到。華來熊惱羞成怒,臨走時還把劉長江家的鐵鍋、水缸都砸爛,水淌了滿地,家中狼藉不堪。這種私闖民宅非法搜查的犯罪行為,在農村屢見不鮮。
劉長江下班回家見狀一切都明白了,他知道華來熊是衝著這根腳踏板而來,這更加證明華來熊是設計謀害李為民的兇手。事不宜遲,他從房頂天花板上瓦楞溝中取出這件物證,趕上下午最後一班輪渡,再乘公交車來到青山縣城裡。
天黑了,劉長江走出汽車站,拐進車站巷的小街,準備找一家旅館住下。突然背後有人喊:「劉長江,劉長江,你叫劉長江嗎?」
「是的,我叫劉長江,喊我有事嗎,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不要緊,請到這邊來說話,有你認識的人在這裡等你。」
劉長江看看這個不認識的長頭髮青年,立即警惕起來,他回頭看看後面的小弄堂,沒有發現其他人。他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不輕易聽不認識的人指使,仍然站著不動。這個青年本想把劉長江騙到僻靜處下手。無奈劉長江不上當,扭轉頭就往旅館的門口走去。使這個青年的陰謀沒有得逞,要是不打傷劉長江,不奪回他手中的腳踏板,錢是賺不到手的。於是這個青年凶相畢露,一個箭步跟上去,從背後向劉長江襲擊,一拳打在他的後腦勺,順手奪走劉長江挾在腋下的包,撒腿就往小弄堂裡跑。劉長江扭頭就追,青年人拚命地逃,劉長江奮勇地追,相距只有五米、三米、一米之遙,眼看就要追上那個青年了。突然從巷裡閃出三個青年人,手挽手地攔住劉長江的去路。搶包的青年從弄堂裡拐個彎就不見了。
三個青年人罵道:「你不長眼睛啊,撞到我們身上,這癟三,活得不耐煩了,揍他,狠狠地揍他!」三個青年人擁上來要對劉長江動武。劉長江也不是泥捏的,他擺開要決鬥的架勢:「來吧!」一個青年人衝上來雙鋒出擊,兩隻拳頭對準劉長江的前胸而來,劉長江眼明轉身快,躲過兩隻拳頭,旋即舉起右手用肘關節在那青年人背後狠狠一擊,藉著那個青年人向前衝的貫性力,再助他一臂之力,促使他扒在地上如豬啃泥,起不來了。另外兩個青年人見狀,嚇破了膽,扭頭就跑。劉長江覺得好笑,原來四個人是一夥的,搶劫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錢財,就是為了一根不值錢的腳踏板。沒有這個陷害李為民的罪證,怎麼說服公安局立案偵查。劉長江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抓住的線索又斷了。這說明自己一切的偵查活動都在華財寶的視線之中,上次舉報回來,在西石崗險些送了性命。今天剛下汽車就有人攔路搶劫,這不是華財寶所為,還有誰呢?我是個普通老百姓,要與腐敗分子支持下的黑社會勢力作鬥爭談何容易。就如孫悟空打十八個跟斗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心。如來佛是普渡眾生的佛祖,有時也會被妖霧蒙住眼睛。只有在佛祖面前揭穿妖怪的廬山真面目,才能支持孫悟空除妖,到那時候天下就太平了。劉長江想起上次交給羊偉中局長的舉報信,怎麼到今天還沒有立案偵查,也許全縣的大案要案太多,東礁村的問題還排不上隊。莫非華家用金錢買通了羊偉中,故意壓著不辦。結論只有這兩種可能,不會有第三種可能。目前司法機關內部腐敗報紙上時有暴光,但羊偉中是全省先進的公安局長,黨報上表揚的那還有錯。官匪一家的例子古今中外就有,但絕對不可以懷疑一切,要相信我們黨和政府的幹部,絕大多都是好的或比較好的,對羊偉中局長,我們應該相信他。
這時天色已晚,就在這旅館住一宿,明天一早再找羊偉中局長,把東礁村的問題再向他匯報一次。幸好劉長江的身份證和零花錢還放在內衣口袋,沒有被歹徒搶走,他就在車站旅館辦理了住宿登記。
第二天上班,劉長江第二次來到羊偉中局長的辦公室,羊局長正在開會,秘書讓劉長江在接待室等著,整整等了一個上午,快下班了,羊局長出來,被劉長江攔住。羊局長說:「王思熊縣長馬上要我去匯報工作,你有什麼事情,就找信訪室同志談吧。」
「羊局長,我從海邊半島上來一次不容易,只要幾分鐘就行,聽我簡單地匯報。」劉長江跟在羊局長的背後,邊走邊請求,一直跟到天井的轎車旁。
「一分鐘也不行,我得馬上走。」羊偉中鑽進轎車,司機起動馬達,像箭一般射出公安局的大門。劉長江只好呆呆地站著,什麼也達不到。卻被汽車排出的廢氣嗆了一鼻子的油煙,刺激得劉長江喉嚨發癢。他咳嗽兩聲,彷彿是呸、呸、呸地罵娘。罵誰呢?罵汽車,不,罵官僚主義,罵貪官污吏。
劉長江只好來到群眾來訪接待室,坐在長竹椅上排隊,前面還坐著等候接待的五個來訪者。時鐘已指向上午11:20,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公安員走出來說:「下一個請進來,我們馬上要下班了,其餘的請回,下午1:30再來排隊。」
劉長江只好跟著前面五個來訪者走出公安局的候訪室,一起來到快餐店用午餐。
「同志,你們也是來告狀的嗎?」劉長江熱情地和身邊五個農民打招呼。
「是的,我們都已經向上級反映七八次了,問題還是得不到解決。」一個老者抱怨地說。
「那你們的冤情肯定不小。」劉長江同情地問。他們和劉長江一共六個人坐在同一張餐桌上,服務員端上一人一碗飯,一盆素菜,一個湯。他們一邊吃,一邊聊開了。天下同命相連的人最關心別人的痛苦,劉長江問:「你們是哪個村的,有什麼冤情?說來聽聽。」
一個中年人說:「我們是青龍江上游鳳山鄉風土村人,去年為選村長,村裡有兩家富戶拿錢支持一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吃喝嫖賭,還有流氓打架、欺詐劣跡的青年蔣某競選村長。他們用威脅、恐嚇、許願、拉攏、賄選等不法手段,與老村長競選,我們都是老村長的支持者。在第一次預選中,儘管蔣某利用這些不正當手段,還是落後於老村長200多票。蔣某就像發怒的獅子叫囂:「我蔣某要是選不上村長,頭頂香爐當街磕頭三次,我光棍一人,不成功便成仁,我當不成村長,誰也別想當村長。」其實蔣某是兩家富翁豢養的走狗,主人叫它咬誰就咬誰。去年11月13日夜10時許,從城裡開來兩輛轎車闖進我們風土村,車上跳下10個手持大洋刀的歹徒,真像當年日本鬼子進村一樣。在蔣某手機的指揮下,他們闖進東街李家的店堂,七八個人都是老村長的支持者正在看電視,歹徒舉刀就砍,簡直像切蘿蔔,砍豆稈一樣把人當作莊稼砍。砍後歹徒立即鑽進轎車揚長而去。這突如其來的情景,當初把村民們都嚇懵了,當時大家只顧搶救傷員,也未追趕歹徒,即使追趕,我們的腿也跑不過汽車輪子。歹徒逃之夭夭,到現在也沒有破案。後來死亡一人,重傷一人,輕傷六人。」
「我兒子死了,兒媳婦跑了,我老周家可要絕後了。」說罷老者的淚刷一下瀉下來了。
「我哥哥重傷,三萬元的醫藥費都沒地方取支,只好推遲我的婚期,拿錢救哥哥的性命要緊。」一個青年滿腔憤怒地說。
「那後來選舉結果呢?」劉長江問。
「等正式選舉那天,膽小的群眾怕了,即使不願投蔣某的票,也不敢投老村長的票,只好投棄權票。因為選民在圈票時,都有蔣某的親信、打手在邊上盯著你。這樣一來,老村長就落選了。」一個青年極為不滿地說。
「我就不投蔣某的票,反正兒子被砍死了,我還能昧著良心去投惡霸的票。」老者有十足的精神勝利法,像阿Q一樣感到自足。
「我們到公安局反映第八次了,兇手還沒抓到,而且還根本不知道誰人所為。村裡人懷疑是蔣某干的,但沒有證據奈何他不得,人家又是村長,又是人民代表,你有什麼辦法呢?看來我哥哥的三萬元醫療費是無地方取支了,只好我為他貼上。」青年人越說越生氣。
「現在農村搞責任制,經濟是發展了,從總體上講農民都比過去富裕了。從政治地位上講,窮人不如過去了。現在暴發戶支持黑社會勢會控制了農村的基層政權,老實人又得吃虧了。黨中央政策雖然好,天高皇帝遠,貫徹不到下面。現在是村官、村霸說了算。」老者發自內心的感歎,從他樸實的語言中可以聽出,他擁護黨中央,擁護改革開放,又埋怨政策落實不到基層,用人不當,對違法的幹部處理不嚴。
聽了他們的議論,劉長江也有同感,風土村農民的遭遇和東礁村有相同之處。據青山縣人大統計去年全縣為選村長打死5人,打傷60多人。這個問題觸目驚心,不知上級領導知道嗎?黨中央知道嗎?現在不是全黨都在學習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嗎。劉長江相信這些陰暗面應該是局部和個別地區的現象。他對老者說:「我相信黨中央是知道的,通過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學習教育,形勢會逐步好轉的。我們應該相信黨,相信政府,相信法律是公正的,那些作惡多端的村霸,遲早會受到法律的懲處。現在只不過是時間關係,多行不義必自斃。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決不允許這些害群之馬橫行霸道下去,總有一天要收拾他們。」劉長江滿懷信心地鼓勵他們往好處想。
「同志,你慢慢吃,我們下午還得去排隊,去晚了下午也不一定輪到我們。」老者告辭劉長江,到公安局信訪室排隊去了。
劉長江站起來和他們握手道別:「你們的遭遇我深表同情,我也有同樣的感受。我是郎山鄉東礁村的,有空到我們海邊半島上玩,我叫劉長江。」劉長江同他們一見如故,真是天下窮人一條心,天南海北一家人。
「那不是東海明珠嗎?是有名的旅遊勝地。」年青人握著劉長江的手說。
「歡迎你們大山區的朋友到悔過崖來旅遊,我當你們義務導遊。」劉長江送走風土村的五名農民以後,獨自一人還默默地坐在那裡發呆,他們剛才談的情況與我們東礁村完全相似,富人支持黑社會勢力控制農村政權並非個別現象,他們和黨內政府內的腐敗分子上下串通,沆瀣一氣,橫向連手,有一定的市場和社會基礎,這個問題不能掉以輕心。上有國務院,下有村委會。國務院是由千千萬萬個村委會組成。一兩個村委會爛了對國家來說無關大局,好像人體內一兩個癌細胞無礙健康,要是癌細胞發展擴散可是要命的事情。劉長江在熱帶植物園見過一種獨特的絞殺樹。聽到這個名字,使人不禁打個寒戰,天下竟有絞殺樹的名稱。油棕樹是森林裡蒼秀、瀟灑、挺拔的美男子,它高大的身材,巨大的葉子,就像一個威嚴的巨人。
絞殺樹細小的種籽隨風飄落在油棕樹的節疤裡定居,並悄悄地在油棕樹的身上生根發牙。它和大樹相比,顯得那樣的渺小,簡直微不足道,好像人身上的一根汗毛,誰也不會把它當回事兒。然而,就這麼一顆小草,它把自己的野心藏起來,不動聲色地,用它細嫩的根去舐食油棕樹的汁。而油棕樹也隱隱約約地感到自己身上有點兒搔癢,它低頭看看,呵!原來是一顆小草,它滿不在乎,也決不會吝嗇,我身上的樹汁如奔騰的溪流,誰還在乎那一點一滴。油棕樹疏忽了,麻痺了,容忍了。
可是在暗地裡絞殺樹的根在慢慢地擴張,不久變成了鐵爪,伸進油棕樹的「血管」。在太平盛世,風和日麗,寂然無聲的日子裡,絞殺樹得逞了。它的根頸粗壯了,從細變粗,從短變長,它把油棕樹的軀幹作為吸收養份的土壤,它像一條貪婪的毒蟒,死死地纏著油棕樹。等油棕樹認識到絞殺樹在威脅它生命的時候,它覺醒了,它要奮起反抗,它使盡全身力氣想殺滅絞殺樹,可為時已晚。因為它的「血」被絞殺樹吸光了,它的軀幹已經萎縮,枝葉已經枯黃,它失去了往日的茂盛和威嚴。它全身癱瘓不能動彈,它的樹幹、樹枝、樹葉整個兒成了絞殺樹的營養。絞殺樹把它完全吞噬了,取而代之的是絞殺樹的天下,絞殺樹在森林裡立寨為王了。
想到這裡,劉長江不寒而慄,華財寶、風土村的蔣某不就是絞殺樹的毒苗嗎?這顆毒苗不拔掉,後患無窮。可是毒苗長在油棕樹高大的軀幹上,看得見,鉤不著。劉長江想拔掉它,枝高人矮,可望而不可及。可是油棕樹還蒙在鼓裡,盡至仍在呵護著它呢。劉長江只好望而歎之!
劉長江決定下午不再去公安局信訪室排隊,先回東礁村再說。這天晚上他和洪阿珍商量對策,調整自己的思路。洪阿珍說:「洪宇風書記說得對,現在我們鬥爭的敵人,是隱蔽在黨內政府裡的腐敗分子。在沒有揭開他們面紗之前,他們都是我們的上級,是我們的領導。這就給我們的鬥爭增加了困難,老百姓要反腐打黑,正如上天攬月,下海捉鱉。光有一股愛黨、愛國、愛民的熱情還不夠,不能硬拚,只能智取,還不能操之過急。好在黨中央已經下定決心,不護短,全力支持全黨全國人民反腐敗,這就是我們反腐鬥爭勝利的保證。只要我們堅持下去,勝利一定屬於人民。」
劉長江十分贊同洪阿珍的觀點,這對正在熱戀中的青年,又是反腐打黑戰場上的戰友。為民除害,為黨獻身的兩顆紅心老早聯結在一起。洪阿珍把臉靠在劉長江寬闊的肩膀上,嬌嗔地說:「長江哥哥,我愛你。愛你愛黨愛國愛集體的崇高質量,愛你為民除害的英雄氣概,愛你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長江哥哥,我們結婚吧!」
「好妹妹,我也愛你,但我更思念珊瑚妹妹。」一提起珊瑚妹妹,劉長江的眼眶又濕潤了,喉嚨哽住了,幾乎嗚咽起來。
「長江哥哥,珊瑚妹妹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把我當成珊瑚妹妹吧。我會像珊瑚妹妹一樣愛你,跟你一輩子。」洪阿珍也落淚了,她拿出手絹擦淚,又幫劉長江擦去湧出眼眶的淚珠。
「華財寶作惡多端,我想等拔掉這顆絞殺樹的毒苗以後,我們再結婚。」
「結了婚,我們照樣並肩戰鬥,我們的行動就更方便。現在村裡有人造謠說你勾引我,從唐文榮手中搶走我。我們結婚吧,我要向全村宣佈是我主動拋棄了附炎趨勢的小人唐文榮,愛上了憂國憂民的劉長江。我寧願跟你劉長江受苦,也不稀罕唐文榮的富有。讓那些愛絞舌頭的多嘴婆娘無話可說。」洪阿珍很激動,深情地抱住劉長江,等待他的回答。
「那好吧,我們明年春節結婚。」劉長江終於答應了洪阿珍的請求。
「新房就做在珊瑚的房間,一切按珊瑚生前的佈置擺設,我穿珊瑚親手設計的那套繡花迭袖紅色真絲軟緞旗袍,我就是珊瑚,珊瑚就是我。你若願意,今後就叫我珊瑚好了。」
「阿珍妹妹,你真好。珊瑚在天有靈,也會感謝你的。」劉長江抱住洪阿珍激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