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設陷阱暗害良民
春光在哪裡？春光在大海的環抱裡，春光在半島的綠茵裡。南峰嶺上的山花已經開放，薄雲隨著輕風，從海上飛過南峰嶺，飄向盤龍山，最後在悔過崖上空作短暫的停留。它好像養足了精神，一會兒又迅速地飄向大陸，消失在大陸的上空。
南峰嶺北麓的山坡下，因長年見不到陽光，總是濕漉漉的，長滿了青苔和鳳尾草。遊覽的人也很稀少，山花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而山的南坡與這裡對比，判若兩個世界。你看南坡綠草成茵，紅黃藍紫白的小花點綴在綠茵上，猶如一張偌大的印花地毯。從山頂俯視往下看，偌大的印花地毯中間被割去一大塊。地毯破碎了，綠茵不見了，桃樹被連根拔掉。中國式的樓台亭閣，西洋式的尖頂小洋樓相互混合，交叉呼應，公園式的度假村輪廓已經建成。有人說這裡是古為今用，洋為中用，劃時代的建築風格。林中的雲雀和黃鶯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好像為度假村歌唱，為建築群讚美。也好像為砍掉農民賴以生存的果林而悲哀，為破壞綠茵而哭泣。讚美也好，哭泣也罷，天底下任何事物，謳歌和詛咒都是同時存在的。有一首民歌唱得好，「富人歡笑窮人愁」，大概這就是不同的立場觀點，對同一事物，就有不同的看法吧。
明珠度假村的建成，加上全方位的開放，超一流的服務理念，將會迎來五湖四海的遊客。這是一本萬利的生意，是華家世世代代的聚寶盆。但對東礁村農民來說，他們失去了果園，失去了土地，眼前得到一點蠅頭小利，吃了子孫飯，後代兒孫怎麼辦？這個問題想到的人倒不多。今日有酒今日醉，一代管一代，管他後代不後代。半島上無田上大陸，大陸無田去外國。加拿大進口的小麥總比蕃薯幹好吃。不種田更省事，人人經商去發財。過去人們羨慕吃商品糧的城裡人，現在人們時髦吃進口糧。但很少有人考慮到，有朝一日外國人糧食不賣給你怎麼辦？賺了最多的人民幣不能放在鍋裡煮飯煮粥吃吧。
春節，對東礁村民來說是值得慶祝的日子，華財寶第一批100萬元的購地款，已從財稅局長翁年敏那裡貸款到手，分發到每家每戶，平均每人300元。家家賣地得款，喜氣洋洋，今年春節的爆竹比任何一年都放得響。在明珠度假村幹活的村民，由於縣工會、勞動局一干預，按時領到了工錢，加上賣土地的收入，真是錦上添花，好不快活開心。
只有李為民還默默地沉思著，想著過去不愉快的往事，工地上一系列不合理的事情和工傷事故使他高興不起來。正因為他當上了民工工會主席，民工信任，領導支持本來是好事。他在報紙上看到南方不少私營企業的工會主席下崗，黨支部書記被炒魷魚的報道，他的心不寒而慄。華財寶的巧取豪奪，華來熊的心狠手辣，唐文榮的奸刁鬼滑，他們千方百計，變著戲法找茬子剋扣民工工錢。
最使李為民不好理解的是鄭三堅，他是東礁村出去的人，又是自己青年時代的好朋友，又是自己當年耕讀中學裡的同學。自從1965年他被人民公社保送到中國人民大學讀書以後，就很少回到東礁村。過去自己一向認為鄭三堅是一位正人君子，他的為人正像他的名字一樣，堅持無產階級立場堅定不移，走社會主義道路堅定不移，走群眾路線堅定不移的鄭三堅。今天身為海州地委副書記的鄭三堅，竟讓自己的兒子鄭三順和華財寶同流合污。真沒有想到過去貧窮出身的鄭三堅，今天當了官，發了財，與我們老百姓就沒有了共同語言。我這個民工工會主席為民工說話能算數嗎？李為民又轉念一想，現在是法治的國家，一切以法治國，有《勞動法》給我們民工撐腰，有廣大民工做後盾，有康主席、李局長這些清官的支持。我就應該挺起腰桿做人，堂堂正正地去行使工會主席的職權。
村長華財寶決定，全體村民都要到度假村勞動，每戶派義務工100工。正月初八，新年後開工第一天，為了討個吉利，開門進寶。華財寶不惜重金購買了88響禮炮，88捆禮花，88串千聲聯響鞭炮，從馬路上一直牽入大門。華財寶駕駛奔馳轎車，跟在點燃的千聲聯響鞭炮後面，隨著鞭炮的連續爆破聲，徐徐開進大門。當華財寶走下汽車，立即有兩位大姑娘扛著偌大的金元寶獻給華財寶。這時捧場者有節奏的齊聲高呼：「新年開門紅，招財進寶，恭喜華財寶發財。」同時禮炮齊鳴，鼓樂喧天，祝福聲震動南峰嶺山嶽。
新年開工儀式過後，民工就各就各位去幹自己的活。華來熊十分傲慢，仰著頭，叼著煙，戴著墨鏡，手執電棍，東遊西逛地在工地上監工，行使著他工地總監的權力。
李為民端過一把長竹梯，靠在二樓的腳手架上，順著梯子爬上去做工，一格一格地往上爬，一步一步地往上蹬。當他爬到梯子的最後第二格時，突然腳踏板斷裂，在6米高處順著竹梯翻滾下來，摔得不省人事。
「快救人呀！李為民從梯子上掉下來啦！」這時華來熊裝出一副英雄氣概的樣子，第一個跑到現場，先在地上揀起那根從竹梯上掉下來的腳踏板，把它扔到木工場的廢料堆裡，再放倒竹梯從中拔下留在凹槽裡的榫頭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才背起李為民往外跑。並在工地上攔了一輛施工的翻斗車，把李為民送往青山縣醫院搶救。
劉長江來到李為民出事的現場，察看竹梯被折斷的腳踏板掉到哪裡去了？榫頭哪裡去了？他感到事故很蹊蹺，竹梯是新的，腳踏板是4×6公分的硬木，不可能折斷。掉下的腳踏板怎麼又不翼而飛了呢？他仔細察看竹竿上的凹槽，如果是滑脫的，必有擦傷的痕跡，事實上卻是完好無損。所以必須找到那根腳踏板，才能找出折斷的原因。劉長江仔細搜索，找遍了現場，50多公分長的腳踏板就是找不到。一位民工過來悄悄地告訴劉長江，他親眼看見華來熊把折斷的腳踏板扔進木工場的廢料堆裡。
做賊心虛，劉長江心裡立即明白了七分。他發動幾個工友一起找，終於在木工場廢料堆裡找到了它。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腳踏板靠右邊榫頭進一寸的地方，從下方往上鋸進四分之三，四分之一是受人體的重力壓斷的，斷口參次不齊，而四分之三是平整的鋸痕。果然是有人破壞，蓄意謀害李為民舅舅。華來熊又為什麼要扔掉腳踏板，拔下榫頭，又扮演搶救李為民的英雄呢，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劉長江找來一張水泥袋紙把腳踏板包好，並囑咐知情的工人暫時不要聲張，穩住設陷阱害人的兇手，集中精力搶救李為民舅舅要緊。隨後，劉長江就趕到醫院去看望舅舅李為民。
舅媽牛小花已經趕到了醫院，病人已在監護中心搶救。經據醫生檢查，李為民小腿粉碎性骨折，顱內輕微出血，還伴有輕微腦震盪。劉長江一面安慰舅媽牛小花，一面幫舅舅李為民交付了住院押金。
華來熊今天表現了雷鋒精神，他逢人便說，靠我當機立斷，攔車送李為民直奔醫院，如果幾經周折，延誤時間，顱內出血太多，就無法搶救，顯然他是一個見義勇為的救人英雄。
華來熊從城裡回到工地已經下班了，他要在木工場廢料堆裡找回這根腳踏板把它銷毀。如果被精明的人發現，肯定會懷疑有人陷害李為民。要是有人把腳踏板交到公安局手裡可就麻煩了。誰有陷害李為民的動機？春節前鬧工潮，是李為民請來縣工會主席、勞動局長，害得我們華家多支付了20多萬元工錢。民工擁護，誰反對？這不是不打自招嗎。也許腳踏板上還留有我的指紋，悔當初為什麼不戴手套作案，也太麻痺大意了。想想真有點後怕，要是李為民死了，這根腳踏板足以給我華來熊定罪入獄。想到這裡他找來幾個外地民工，說自己金戒指丟在木工場廢料堆裡，每人發給10元錢，幫助查找。華來熊指揮著民工把廢料從東搬到西，翻了一遍，自己睜大眼睛盯住工人一根一根的揀起，像盤粒過倉一樣，把整個木工場翻得底朝天，也沒有找到腳踏板的影子。莫非有人揀走了？莫非木工師傅做小配件用了？用了倒好，比現在揀到更好，為一根破木板興師動眾，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要是落到別人手裡，千萬別落到劉長江這個人精手裡，後果不堪設想。華來熊心情惶恐，回到翠竹山莊向華財寶匯報。
華財寶聽後不以為然地一笑：「小事一樁，用不著為它傷腦筋。李為民這個老頭摔死了才好，才出我心頭之氣。小叔叔，你幹得漂亮，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李為民這顆眼中釘給拔掉。」
這時華三進來報告，聽人說劉長江在出事地點找什麼東西。又聽門衛說，劉長江用水泥袋紙包著二尺長左右的東西拿出工地。
華來熊暗暗叫苦：「劉長江這小子始終與我作對，兩次給他警告還不接受教訓。財寶侄兒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華財寶擺出老闆的樣子說；「怕管屁用，吩咐下去，從現在開始，多派幾個弟兄盯住劉長江，發現那根腳踏板，把它搶回來就是了。」經華財寶這麼一說，華來熊也就放寬心了，諒你劉長江這條小泥鰍也掀不起大浪。於是華來熊離開翠竹山莊，趁天黑又來到老相好胡蘆花的家。
自從胡蘆花的女兒羅淨服安眠藥自殺後，她的心情一直不好，這邊好說歹說總算把女兒安靜下來送回學校上課。那邊丈夫羅雲法院又要開庭審判。原告黃花菊死死咬住羅雲不放，控告羅雲在銀湖賓館108號房間對她實施強暴。還拿出被羅雲撕破的內衣內褲為物證。更要命的是賓館兩名保安也死死咬定羅雲對黃花菊強暴，是他們親眼目擊，親手把羅雲從黃花菊身上拖下來的。人證物證俱全，羅雲有口難辯，好比潔白的襯衣掉進黃河洗不清了。兩次庭審羅雲始終不認罪，他喊冤枉，他說黃花菊被人收買陷害他。羅雲啊羅雲，你千不該萬不該與華財寶對著幹。今天在法庭上你喊歸喊，冤枉歸冤枉，法庭上只重證據，不憑你嘴巴說說。任憑你羅雲咬緊牙關不認罪，喊破嗓子叫冤枉。最後法院還是給你定罪，判處羅雲有期徒刑三年。為此事胡蘆花感到內疚，感到自責。她後悔，悔不該和華來熊鬼混。悔不該忘了羅家的養育之恩。她決心從此改邪歸正，等待羅雲刑滿釋放回來，夫妻重歸於好。
這天夜裡，華來熊來到胡蘆花的家，鑰匙打不開，敲門不理睬。他知道，胡蘆花生他的氣，他後悔自己不應該強暴她的女兒羅淨。他前門敲敲，後門推推，胡蘆花鐵了心腸，就是不理睬。他自言自語地說：「臭婆娘，裝什麼假正經，過幾天明珠度假村開業了，花姑娘，有的是，誰還稀罕你這個臭婆娘。」
華氏黑社會勢力的幹將，心狠手辣華來熊，精心設計了陷阱，要致李為民於死地。幸好命大福大的李為民沒有受到致命的重傷，只是小腿骨折和輕微腦震盪，通過一個月的住院治療就出院了。小腿骨折雖然一時還不能下地勞動，但在家裡療養三個月以後，就完全地恢復了健康。好人有好報，好人一生平安。真是李為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