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英雄 有錢就是草頭王(51-84章) 第83章    饑寒冷暖民工知
    第83章    饑寒冷暖民工知

    在興隆集團明珠度假村工地上主持工作的副總裁兼明珠度假村總經理鄭三順。提起鄭三順的名字還有一段有趣的說辭。為什麼鄭三堅地委副書記給自己的兒子起名鄭三順呢?因為他在官場上混了大半輩子,深深地體會到要順順當當地往上爬,要想陞官發財,就必須做到三順:一順領導,二順潮流,三順強者。才能飛黃騰達,步步高陞。可是自己父親那個年代,給我起名鄭三堅,並要求我做到三堅:堅定不移的無產階級立場,堅定不移的走社會主義道路,堅定不移的走群眾路線。自己年輕時,處處都按照父親的囑咐做了。結果怎麼樣?卻是到處碰壁。幾十年來他在官場的工作實踐中,清楚地認識到「三堅」,這只是喊給老百姓聽聽的口號,實際上是行不通的。步入中年以後,他改進年輕時的立場觀點,改「三堅」為「三順」。結果工作順利,進步很快。要是年輕時就能做到「三順」,憑自己的學歷,憑自己的能力,也許今天不會還在地委副書記的位置上徘徊。

    在南峰嶺明珠度假村的工地上,熱火朝天,採石的叮噹聲,拉鋸的嚓嚓聲,晝夜喧鬧不止。

    工藝石雕廠的工人,由於羅雲判刑坐牢以後,猶如失去蜂王的蜂群,紛紛離開巢穴,一盤散沙似地滿天飛。自從「海山醒獅」的巨雕完成以後,沒有新的業務,華財寶就把這批石雕藝人全部抽調到明珠度假村的工地去做工。還向內地廉價招聘了好幾百名民工。民工當中有來自江西、安徽、湖南、四川、廣西、貴州等地的農民。他們當中有五六十歲的老人,也有十五六歲的童工。每天起早摸黑地幹活,住的是山腳下臨時搭起的工棚和茅草屋。吃的是芋頭、蕃薯等雜糧,喝的是海帶紫菜湯,睡在潮濕的爛泥地上。夏天臭蟲成群,蚊子飛舞,咬得這些內地人臉青鼻子腫。華財寶為了實現自己最大的利潤,唯利是圖,置民工的合法權益而不顧。《勞動法》是他獲取暴利的障礙,他可以隨便踢開不遵守。《未成年人保護法》、《婦女兒童權益保障法》他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隨意奴役這些乳臭未乾的兒童。這些可憐的兒童,光著腳丫子,赤著膀,泡在齊腰深的海水裡,兩人一組,在烈日下篩沙子。他們瘦小乾癟的身子要抬起超過他們體重的沙筐。一天要是完不成華老闆規定的任務,就不給飯吃。伺機逃跑的民工被抓回後就扒下褲子用皮鞭抽打。很難想像在黨領導下的今天,民工所遭受如此非人的待遇。在悔過崖下竟然嚴重到如此地步。工作環境差,居住條件惡劣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他們無日無夜地幹著髒活、重活,還要受老闆和富人的歧視,有時甚至連生命都沒有保障。

    夏天,半島沿海是毒蛇出沒的季節,民工住草房,打地鋪。周圍茅草叢生,夜間毒蛇溜進屋裡與民工同住。一位年輕的安徽打工仔,夜間起來解手,無意中踩著毒蛇的尾巴,毒蛇甩過頭來咬了民工一口。民工的大腿立即變粗、變黑,來不及送醫院就一命嗚呼。這個可憐的安徽民工客死他鄉,成為半島上的孤魂野鬼。

    「快救人啊!有人從腳手架上掉下來啦!」因為建築工地的腳手架周圍沒有護攔,一位長者由於過度疲勞,從腳手架上栽下來,七竅流血,立即去見閻王。

    南峰嶺腳下的採石場上,噪音震天,石粉飛揚。一年下來百分之九十的民工都成了「矽肺病」患者。一位在採石場上幹了一年多的磨石粉民工,近來覺得胸悶,氣短,全身無力。向華老闆請假準備到城裡看病,來到碼頭,眼看輪船就要起航。他立即跑步追趕,剛跳上輪船甲板,他只覺得頭重腳輕,立即暈倒在甲板上。輪船上好心的水手把他抬進臥室,讓他躺在自己柔軟的床上,還為他倒水喂茶,等輪船一靠岸就把他抬到碼頭上。

    「喂,喂,出租車師傅,請把車開過來,這位舉目無親的外地民工有病,請您把他送到青山縣人民醫院看病。我們因輪船馬上要返航,無法陪您一起到醫院去,我們回去通知華老闆來為民工付錢,麻煩您,多謝了。」

    「不用謝 ,天下窮人一條心,天南海北一家人。上了我的車,就是我的客,我會像親人一樣照顧他的。水手師傅們,放心回去吧。」出租車司機立即把民工送到青山縣人民醫院搶救,經檢查是「矽肺病」後期,無藥可救。醫生立即將他氣管切開,插管供養,三天後不治而亡。華老闆連欠醫院的醫藥費都不付。這位民工住院治病的費用還是那位不知名的出租車司機掏的。

    明珠度假村總經理鄭三順任命東礁村企辦主任華來熊為明珠度假村工地總監。他整天騎著一輛本田摩托車,頭戴鋼盔,手執電棍,腰插皮鞭,在工地上來回遛達。看到哪裡不順眼的,輕則臭罵一頓,重則棍打鞭抽。要是有人頂撞,把他惹惱了,就把你打得皮開肉綻。年輕漂亮的女工被他看中了就調戲。從者,調個輕鬆又賺錢的工作,另加幾百元獎金。要是不從的,找茬子拳打腳踢。忍得住氣的,低著頭,咬緊牙關幹下去。忍不住氣的只好辭工走人。對不起,主動辭工走人的,前面干的,拖欠的半年還是一年的工錢,你休想拿走一分。吃了虧的外地民工告狀有門,勝訴無望。他們只好忍氣吞聲地含著渴望的淚水浪跡天涯。

    半山腰的別墅群已經進入裝修工程,江西民工金巧巧小夫妻倆都是油漆工。他們正在鴛鴦樓漆地板時,華來熊總監來檢查工作。發現鴛鴦樓四周門窗大開,就大聲喝道:「金巧巧,請你把四周門窗關緊,防止室外沙塵飛進室內,落在油漆表面,影響地板的光潔度。」

    「把門窗都關緊,叫我們臭氣如何受得了?」金巧巧拒絕道。

    「那我不管,我要的是工程的質量。」華總監仍然堅持要關門窗。

    「你們老闆只要工程質量,就不顧我們民工的死活嗎?」金巧巧仍然堅持不關門窗。

    「怕死,你就別來打工。請把門窗關上,否則就給我滾蛋!」華來熊命令道。

    在華總監的強迫下,他們只好把門窗關緊。室內不通風,臭氣嗆鼻。在沒有安全保障的環境下塗漆施工,按理在這種環境下施工,門外必須有人接應。半小時必須到室外呼吸10分鐘新鮮空氣,或者輪流進屋內作業。這個華總監只監督民工做工,不監督民工安全生產。可憐的金巧巧夫妻倆從下午進室內塗油漆,就一直沒有出來。工地上各管各的,也無人顧問。等到第二天上午華總監再次進屋檢查質量時,金巧巧小夫妻倆就永遠睡在鴛鴦樓的地板上歸天了。

    事故發生以後,華老闆把責任往死者自己身上一推,只不過賠上幾千元喪葬費而已。

    來自湖南的民工古自立,是一位吊車司機。天黑下班以後,華總監以工作需要為由要他連夜加班到第二天凌晨四點半,不發加班費,連夜餐補貼也不給一分。連續工作了20多小時的古自立已經筋疲力盡,回到茅草屋的地鋪上,用涼開水沖幾塊餅乾充飢,一頭栽倒像死豬一樣睡著了。

    第二天,正好鄭三順親自來工地檢查工作,發現了古自立大白天睡懶覺。用皮鞋狠狠地踢了古自立幾腳,吼道:「起來,起來,上班時間睡懶覺,我炒你的魷魚。」

    古自立從睡夢中驚醒,分辯道:「我昨天通宵作業,現在該我休息啊。」

    「什麼,加班,哪個工人不加班,白天不上班就是曠工,嚴重違犯勞動紀律。」他又問身邊的華來熊,「曠工一天,該什麼處罰?」

    「扣工錢一個月。」華來熊解釋說。

    「好,扣工錢一個月,警告一次。通知財務科,這月工錢停發。下次再犯,開除,滾蛋!」

    古自立站起來還想爭辯,鄭三順連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到了月底財務總監唐文榮根據鄭老闆的批示扣發古自立一個月工錢。古自立這下可慘了,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他幾次到鄭三順總經理和華財寶副經理跟前請求,到唐文榮會計面前通融,都毫無結果。古自立絕望了,即使離開悔過崖,到別處去謀生也起碼要有十幾天的生活費和路費。講理沒地方講,斗又鬥不過他們,民工各人自身難保,又不敢站出來聲援。誰敢出頭露面為他伸冤,誰就與古自立同樣下場。古自立左思右想,想不出個好辦法來。

    這個古自立看上去他面容憔悴,少許白髮,下巴尖尖的,兩腮內陷,雙眼流露著疲憊的目光。從他身上可以看到一種陷入絕境所特有的深沉和惆悵。但從他聰穎的臉上可以看出他過去曾經做過企業主人一般的灑脫,而現在卻面色蒼白,一副寒酸相。他站起來個子不高,而且瘦骨如柴。他向前走,盡量不使自己打趔趄。當過企業主人的古自立,他親眼看到那些在國家機構裡服務,卻為自己謀取私利的人民「公僕」。那些不擇手段的暴發戶,沒有一個的心不是黑的。同他們講理不通,講法不循。對這種惡人只能採取下三濫的手段以毒攻毒。於是他想出一個餿主意來對付鄭三順索討合理的工錢。

    第二天一上班,古自立準備了一盆人糞尿,趁著鄭三順到工地指揮部上班之際。古自立把一盆人糞尿先倒在自己身上,然後再撲到鄭三順的身上,他準備用這種齷齪的手段逼鄭三順屈服。哪知鄭三順暴跳如雷,他狠狠地給古自立兩個耳光。古自立也不示弱,緊緊地抱住鄭三順扭打起來。越扭動,古自立身上的人糞尿全部沾到鄭三順身上。在一邊的旁觀者,誰也不敢近身勸架。他們扭動過的地方,散發出一陣臭氣,撒下一路的糞尿。鄭三順一邊扭,一邊退,跳進辦公室,關上門到衛生間沖洗去了。古自立無奈,只得走下樓來,爬到吊車的吊桿頂上,以死來威脅。古自立站在吊桿的頂上,向正來上班的工友們高呼:「工友們,夥計們,我古自立上月16日連夜加班通宵,第二天睡過頭一個小時。鄭老闆就要扣我一個月工錢,大家來評評這個理。我古自立走投無路了,才採取這個下策,索要合理的工錢。鄭老闆逼得我無法回家,我活不下去只好跳桿自盡。請湖南的老鄉們把我的骨灰帶回家,告訴我的兒子要記住這裡的鄭三順、華財寶二位老闆的深仇大恨。」

    這時工地上的民工都停下手中的活,圍到吊桿下面。有勸說古自立不要自尋短見,有困難大伙幫你。有的罵老闆黑心肝,良心被狗吃了。有的去搬稻草,刨花,有的去抱被子。把這些鬆軟的東西厚厚地鋪在吊桿下。有的還拉開床毯,準備把古自立接住。工地上一片混亂。

    這時李為民和民工代表茅烈火走進指揮部辦公室。鄭三順正從浴室裡出來,女秘書清掃了辦公室,用拖把拖過地板,還留著人糞尿的臭氣。民工代表茅烈火說:「鄭老闆,你的心也太狠了,無故剋扣民工的工錢,鬧出人命來,我們要控告你。」他轉身走出辦公室,來到陽台上朝著樓下前來聲援的民工喊道:「工友們,夥計們,鄭老闆不答應支付古自立的工錢,我們就罷工!」下面民工群情激憤,振臂高喊:「不發工錢,我們罷工,聲援古自立,支持古自立,我們要吃飯,我們要活命,鄭老闆不能殘踏《勞動法》。」

    李為民借此機會做鄭三順老闆的思想工作:「鄭老闆,群憤難平,鬧出人命來,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再說,幾百人罷工一天,你的損失就更大了。何必同古自立一個月工錢斤斤計較。」

    「這些來自革命老區的民工就愛造反,讓他們滾,都讓他們滾!」鄭三順叫囂著,面頰鐵青,嘴唇發紫,兩手發抖,把茶杯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又用顫抖的手指著唐文榮:「你,你,你通知派出所鄔所長快趕到這裡來。」

    唐文榮正要提起話筒,被李為民按住了:「別忙,不要動不動就叫派出所抓人。現在民工只有同你評理,沒有違法行為。恕我直言,違法的首先是你們,你鄭老闆嚴重地違犯了《勞動法》,你得還民工一個合理的說法。」

    「與這些野蠻的民工有什麼理可說,統統叫他們滾,我今後一個也不用外地人。」鄭三順還是擺起老闆的臭架子,不聽李為民的勸告。

    「鄭老闆,一個企業的信譽很重要,即使你把外地的民工都趕走,那麼低的工錢,當地人誰願意幫你幹活。」李為民再三勸說鄭三順讓步。

    「那我就讓華財寶村長命令全體村民來幹活,他們誰敢不聽華村長的調遣。」鄭三順這個時候了,還以為自己是高幹子弟,用勢力壓人。

    「鄭老闆,外面老百姓都說你們像過去的地主周剝皮,即使你和華財寶把全村人都趕到度假村,他們要是出工不出力,你這個度假村要不要按時竣工?」李為民這番話,好像一枚針紮在鄭三順的胸口。他一想也是,要是把外地民工都趕走,當地廉價又招不到民工。王義總裁交給我的任務,在限期內就無法竣工。我這個副總裁在部下華財寶村長面前就要丟臉了。鄭三順想到這裡,就像一隻洩了一氣的皮球,一下子癟塌了下來:「李為民,以你看,此事如何了結?」

    「很簡單,補發古自立一個月工錢,那天晚上還要補發加班費,再給民工道歉,挽回影響。」李為民向鄭三順提出最起碼的要求。

    「補發工錢可以,要我道歉,辦不到。」鄭三順態度堅決的說。

    「那請華財寶村長出去說幾句話,向民工表個態吧。」李為民為了給鄭三順一個台階下,就推薦華財寶代表明珠度假村向民工表個態。

    「華財寶你去吧,就說我同意補發古自立的工錢,叫大家立即上工。」鄭三順看在李為民的面子上,因為他是長輩,又是父親年輕時候的朋友,他給我台階下。我再不讓步,就自討沒趣了。其實鄭三順在民工發怒的形勢下終於屈服了。

    事態平息了,古自立領到了自己應得的勞動報酬,離開了悔過崖,到別的地方打工去了。有人說古自立用這種下三濫的辦法索取工資不可取。也有人說以毒攻毒,一物降一物。古自立採取的雖然是下策,但在一定的時機,在一定的環境下,卻能取得一定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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