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偷梁換柱吞公款
明珠度假村的工地上，推土機的馬達隆隆作響，它那鐵鏟頭對著山坡的沙土地就像刀切豆腐一樣，一舉一推就把山坡啃掉一個角。十幾台推土機像穿梭經布一樣來回在工地上爬行，以排山倒海之勢把高坡上的山土推向低窪之處。不到半個月就把南峰嶺南坡15°的坡地平整為三道寬闊的平地。看得出打算在這裡蓋三排九幢綜合樓。工程技術人員，豎著標桿，架起測量儀，在設計師的指導下放樣。南門坑透明沙天然浴場兩邊的山嘴邊布上了鐵絲網，不准遊人隨便進出。
半山腰的溝溝坎坎，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小盆地星羅棋布，打算在這裡建88套單門獨院、高雅、幽靜、別緻的人間小天堂，新世紀的鴛鴦樓。比起當年織女會牛郎、七仙女嫁董永的寒窯真是天壤之別。
華財寶從銀湖賓館盧孝堂那裡取來的經驗，把這裡辦成一流的鴛鴦樓。盧孝堂只因條件限制，在繁華的市區鬧中取靜，只好在銀湖賓館11樓設空中樓閣。養著春、夏、秋、冬、梅、蘭、竹、菊、琴、棋、書、畫十二朵金花。而且是偷偷摸摸地接客，像蝙蝠一樣，白天鑽洞，晚上出來飛舞。所以不可能使她們花枝招展，吸引更多的蝴蝶來採花。因為盧孝堂也不是靠她們發財，只不過把她們作為誘餌，引來更多的官員、闊佬和大款。
而華財寶的棋比盧孝堂更高一籌，他要用這裡得天獨厚的世外桃園，吸引全世界的蜜蜂王和蝴蝶王都到這裡採花釀蜜。天高皇帝遠，掃黃掃不到天涯海角。何況還有王思熊、羊偉中兩位大員暗中保護。即使天塌下來，他們會幫你頂住。
華財寶從城裡回來與老爹商量，說上面已經默認開發「紅燈區」。華來旺自信地說：「十年以後，我們真的成了億萬富翁，在中國誰也奈何我們不得。到時候我們真的成了半島上的獨立王國。」
唐文榮頭腦靈活，鬼點子更多，他向華財寶獻計說：「古有梁山泊108將，今有東礁村88個俏美人。這些俏美人要選好，要她們心甘情願地去獻身。山間小別墅群要起一個美妙動聽的雅名。我看還是以百鳥命名好聽，什麼孔雀樓、鳳凰閣、雛雞廳、黃鸝所、鸚鵡棚、布谷鳥窩、喜雀巢等等。小別墅內的女主人也冠以鳥名，明碼標價，滿足不同檔次客人的需求。」
「你小子，肚才不少，虧你想得出來，到時候度假村建成開業，讓你去管這些鳥窩、雞窩，怎麼樣？」華財寶一句玩笑話，唐文榮可把他當真，馬上向前作揖，雙手抱拳在胸前上下擺動兩下，施行一個拱手禮：「承蒙華村長器重，在下遵命。」這種落山為寇的江湖習氣，不知唐文榮是從古裝戲裡學的，還是從電視劇裡模仿的。
「唐文榮，你真別裝模作樣，將來真有這麼一天。我們立寨為王，我就是主公，封你為軍師，不知你能否擔當此任否？比起水滸傳裡智多星吳運你還差得遠呢。」華財寶有意用激將法激將唐文榮，試試眼前這個賴皮秀才到底有多少才能。
這下唐文榮真的來勁，他故弄玄虛，搖頭晃腦，蹣跚地邁著四方步，略有所思地仰面哈哈大笑。笑夠了，回過頭來對華財寶說：「古有曹植七步詩，今有我唐文榮七步計。我在腦子裡構思了一個既能安民，又能發財的偷梁換柱妙計。」說完唐文榮擺出洋洋得意的樣子，有意吊吊華財寶的胃口。
「什麼偷梁換柱的妙計？」
「華村長，你不是為王老闆不付土地款而發愁嗎？村民鬧著賣地要現金怎麼辦？」唐文榮一提起這個傷腦筋的事情，是他眼前碰到最棘手的難題。這迫在眉睫的大問題，正是束手無策。自從王義總經理領著女秘書、花總工程師實地考察以後。一邊已經破土動工，一邊村民鬧著不給現金不賣地。兩次村民大會都因中途炸會，至今還沒有結果。王總堅持土地折價入股，堅決不付現金。群眾只看眼前利益，不願入股。擔心日後「扁擔沒扎，兩頭滑塌。」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如趁早把現金拿到手才屬於自己的。華財寶採取高壓手段，又壓而不服。俗話說群憤難平，連他足智多謀的老爹也一籌莫展。現在聽唐文榮說有辦法了，華財寶就像落水的猢猻抓住岸邊的柳梢，一下子可以攀枝上樹，脫離苦海。他湊近唐文榮的身邊期待地問：「請講，我洗耳恭聽。」
「好，華村長，你聽著。」唐文榮回眸環視四方，生怕被別人聽到，又說，「此事絕對保密，只有你我兩個人知道，一旦走漏風聲，我們就會失去民意，在東礁村無法立足。」
「不要說得太玄乎，憑我們華家的實力和與上層的關係，誰敢對我怎麼樣。」華財寶奸詐的臉上幾根神經抽動了一下，狂妄自大地說。
「這個你就不懂了，民怨難平，是嗎？歷來當官的都採用愚民政策，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對上一套，對下一套。沒有這個兩面手法的人，是辦不成大事的。不是菩薩，也要裝出菩薩的樣子來。菩薩不愛財，但愛香火蠟燭，這也是一種受賄麼。沒有香火蠟燭，菩薩就不顯靈了。凡是能顯靈的菩薩，進香的人就越多。因為這個廟裡的菩薩名聲好，老百姓都相信他，也心甘情願地到這個寺廟裡進香。這年頭，名聲最好的官，他就是玩弄兩面手法最高明的官。用很少的錢去施捨於民，騙取名聲以後，去撈取更多的錢。這就叫吃小虧，佔大便宜。你懂嗎？」唐文榮大談發財秘訣。
「我不吃小虧，去佔大便宜，不是更好嗎？」華財寶對吃虧兩個字聽起來就很不舒服，因為他自出娘胎以後，就從來沒有吃虧過，為什麼要吃小虧呢。他對唐文榮說：「能不能不吃小虧，便宜佔得更大呢？」
「華村長，我就是為這個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一個妙計來。」唐文榮把肩膀一聳，兩手一攤，「力爭少吃一點虧，一點兒也不吃虧，難啊。釣魚，也總撒點魚餌吧。」
「那好，吃點小虧就吃點小虧，就吃這麼一丁點小虧。」華財寶用小指頭比劃著說，「說了半天，你還沒有說到正題上，唐文榮，你快說，你快說你的錦囊妙計。」
「380畝良田每畝5萬元，500畝山坡地每畝3萬元，1100畝山林，每畝1萬元，合計4500萬元。我們自己出錢，要入股我們自己入股。拋開村裡集體觀點，要發財自己發財。」這就是唐文榮的錦囊妙計。
「唐文榮，你瘋啦，4500萬元我們自己出，叫我爹到哪裡弄這麼多錢。」這個愛財如命的華財寶，一聽4500萬元要自己獨家出資，就像被觸電一樣跳將起來。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市場上現錢買現貨就壓價。我們從王義老闆的角度出來對村民壓價。良田每畝3萬元，山坡地每畝2萬元，山林每畝8千元，合計3020萬元，我們可以賺它1480萬元。村民要現金，我們就答應給他們現金，分期付款，先少量給一點他們吊吊胃口，使他們上當。後面的等開業後賺了錢再付給他們，到時候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這就是唐文榮的錦囊妙計。
「我們就這樣欺上瞞下，不費吹灰之力，就撈1480萬元，行嗎？」
「怎麼不行，只要王總替我們保密，誰也不會知道，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的好處。」
「分給你一半，該滿足了吧？」
「滿足，滿足，華村長這樣器重我，我唐文榮將在你鞍前馬後效勞，即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夠朋友，講義氣，好兄弟。」兩個人高興得擁抱起來。
唐文榮回到自己即將被拆除的職工公寓，整理好東西暫時搬進翠竹山莊綜合樓的單人套間。他躺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想入非非，他要真的成為千萬富翁，首先借度假村選美女的機會，自己選一個一流的，賽天仙的絕色佳人做老婆。再在南峰嶺北麓建一座西洋式的小別墅，還要買一架直升飛機當交通工具，帶著美人周遊列國，去遊覽全世界一切名勝古跡，也不枉做人到世間走一趟。從此，唐文榮把洪阿珍忘得一乾二淨。他高興得快要發瘋了，就在套房的會客室裡，獨自一人跳起了迪斯科。他有點神經兮兮的，跳得發狂，跳得如癡如癲。
華財寶這只豺豹有唐文榮這個狗頭軍師出餿主意，想點子，猶如豺豹添翼，蛟龍長翅。從此在悔過崖上翻山越嶺，騰雲駕霧，無惡不作。他們的手段已不限於過去的小打小鬧，蠶食式地侵佔公款、公物。而是用瞞天過海的手段鯨吞掠奪集體資產。
第三次和王義談判時，華財寶帶著唐文榮大搖大擺地來到興隆集團王總的辦公室。他裝出農民企業家的派頭，擺出大將的風度。對王義說：「王總，你說，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是盡快簽下合同。」
「呵，華村長，農民賣地要現金被你說服啦。這些鼠目寸光的農民，小農意識，目光短淺，實在不可理喻。」
「這個你放心，包在小弟身上，村民即使不答應，我會有辦法的。」華財寶說話時的語氣有點氣吞山河之勢。
「不愧你華村長年輕有為，我這強龍也壓不倒你這條地頭蛇呀！」王義滿臉奸笑，自稱強龍，內中包含著蔑視地頭蛇的意思。
「在城裡你是強龍，到了東礁村不向地頭蛇屈服也不行。」華財寶洋洋得意地說，自喻地頭蛇也沒有什麼不好。
「好，好，強龍也好，地頭蛇也罷。彼此，彼此，有本事能鎮住一方百姓就好。現在的年代，有錢就是草頭王。華村長，說說你是如何說服這些赤腳鬼的。」
「要說服，沒有那麼容易。要壓服倒容易，恐怕壓而不服。最好的辦法是收買。」華財寶坐到沙發上蹺起二郎腿，搖晃著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大中華煙，煙霧從他肩膀往後散去，彷彿是坐在雲頭駕馭風雲的神仙一般。
「收買，難呵。眾口難調，好菜難討眾人口，有錢難買眾人心。」對這一點，王義深有體會，用錢去收買眾人的心，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王總，我改主意了，為集體什麼事也辦不成，辦好了大家享受。辦砸了，眾怒難平。我圖什麼？所以我決定，我自個兒獨家與你合夥。向村民支付土地款全由我個人來負責。」華財寶這一決定使王義刮目相看，他說：「想不到華老闆有這麼雄厚的經濟實力，看來你我的合作夥伴找對了。」
「我老爹全力支持，他老人家傾囊而出，不足部分再想辦法到銀行貸款。村民那一頭我說通了，分期分批付款，不用你王總操心。至於內部的商業秘密，你可要為我絕對保密呵。」
「商業機密當然不能外傳，這個你請放心好了。」王義自己也是靠這種瞞天過海的欺詐手段發展起來的，他當然知道華財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都是一個道上的人，哪有不互相包庇的道理。
「我還有一點要求，透明沙浴場的使用權買斷，免得日後村民干擾。村民要價1000萬。」華財寶以試探的目光望著王義，等待著他的回答。
「哼！」王義用鄙視的目光盯著華財寶，「華財寶呀華財寶，怪不得村民罵你華豺豹。大概你敲竹槓敲慣了，今天敲到我的頭上來了。」王義連聲責罵，給華財寶一個下馬威，看看你還敢不敢獅子大開口。
華財寶好像被鞭子挨了一下，要是在東礁村有人這樣說他，他非暴跳如雷，張開咬人。可今天在王總面前，就好像小巫見大巫，他只好忍氣吞聲，裝出笑臉說：「王總，不要說得這麼難聽，討價還價是商人的基本功，你可以還個價麼。」
「500萬，最多500萬，多一分錢也不要，納入股東，現金由你去支付給村民。」
「王總，能不能再加點，加100萬，怎麼樣？」
「1萬也不加，就這麼定了。」
「500萬就500萬，看在你王總的面子上，我回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加上土地4500萬，合計5000萬入股，你投資1個億，今後利潤按1比2分紅。」
「好，利潤按2比1分紅。但度假村必須絕對服從我們興隆集團領導。」
「那當然，你看這個經理由誰來當？」
「我們是大股東，這個經理當然由我們興隆集團派人擔任？」
「那我們幹什麼？」
「你們只能擔任副經理，協助我們做具體工作。」
「您準備派誰到明珠度假村當經理？」
「也許你認識的人，他就是鄭三順同志，我們興隆集團的副總經理。」
「是不是地委鄭三堅副書記的大公子鄭三順？」
「對，他就是鄭三堅副書記的大公子，他從小出生在東礁村，對你那邊情況熟悉。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必須無條件地服從鄭三順的領導。否則，我撤你的職。」
「好，我一切聽從鄭三順經理的領導，保證使你滿意。若有半點閃失，罰我，殺我都毫無怨言。」華財寶熱淚盈眶，點頭哈腰，他的雙膝幾乎跪下了地。
女秘書擬好了合同書，華財寶在合同書上簽了字，畫了押。王義又在興隆集團任命華財寶為明珠度假村副經理的任命書上簽了字。
華財寶雙手捧著任命書，撲通一聲跪地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