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厚黑學暗室密謀
洪阿珍與唐文榮分手以後,想起他們三年來的戀愛都是在風平浪靜的港灣裡,他表現得如此執著、純潔,說不完的甜言蜜語,談不盡的偉大理想,唱不盡的豪言壯語,扎根沿海半島,愛我一輩子。今後要明明白白地做事,老老實實的做人。今天稍有一點風起浪湧,他就失去了航向,丟掉了人格。洪阿珍現在才看清了唐文榮的骨子裡愛的是金錢,愛的是權力。洪大海書記一死,屍骨未寒,唐文榮就把老書記對把他的諄諄教誨,忘記得一乾二淨,竟不顧我的再三勸告,死心塌地要跟華財寶走,還充當這個惡棍賄選村長的黑干將。洪阿珍又想,雖說是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聖人也有三分錯。其它的錯誤都可以原諒,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能容忍。人們常說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為了愛情可以放棄一切,可以為自己所愛的人付出一切,盡至生命。這些話也記得唐文榮不知對我說過多少遍,海枯石爛的誓言,原來都是哄我的鬼話。如今還沒有正式結婚,他就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恰恰暴露了他偽君子的醜惡嘴臉。當斷不斷,後悔莫及。洪阿珍收拾起屬於自己的東西,毅然離開這個曾經給她有過溫馨愛情的港灣。
洪阿珍剛想出門,恰好唐文榮推門進來,他關上門,背靠門板,雙手插腰,好像衛士一樣把守著門口,生怕洪阿珍逃走。他以懇求的語氣對洪阿珍說:「阿珍,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不要一吵架就說分手。」
「讓我走,別攔住我。」洪阿珍推開唐文榮,伸手去開門,被唐文榮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轉了一個圈子,趁勢把洪阿珍抱在懷裡,溫存地說:「阿珍,我是愛你的,怎麼捨得讓你走呢。」唐文榮的舉動使洪阿珍火上加油,她強壓內心的痛苦,神秘地笑了笑:「你愛我,哼!愛的是錢,愛的是權,附炎趨勢的小人。」
唐文榮十分狼狽地說:「阿珍,就算這次選村長我做了一些違心的事,對不起,請原諒,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了,一次就夠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卑鄙小人的嘴臉已經暴露無遺了。」洪阿珍掙扎著企圖逃脫唐文榮的懷抱,但沒有爭脫開。
「你的榆木疙瘩腦袋,怎麼就這樣不開竅,你中洪大海的毒太深了。」
「不許你污蔑誹謗洪大海書記,他才是一個高尚的人。在當今社會裡,是難得少見的毫無自私自利之心,完全徹底為人民服務的人。」
「你不要自欺欺人,今後的趨勢是商品經濟社會,有錢就是娘,有權就是爹。你如果離開這兩個基本點,就是斷奶的娘,就是沒有爹的孤兒,今後在商品經濟社會裡怎麼生存下去。」
「我們都有一雙手,靠勞力掙飯,靠勤勞致富。」
「你真是不可理喻,不可救藥,你真的相信勤勞就能致富嗎?老實告訴你,勤勞只能解決溫飽,永遠發不了財。要想致富,發大財,一靠靠山,二靠手腕,三靠機遇。」
「不可救藥的是你。唐文榮,請把手鬆開,讓我走。」唐文榮不但不鬆手,卻將洪阿珍抱得更緊,還瘋狂地吻著阿珍的臉頰。「阿珍,我愛你,我們還上過床,俗話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真的這樣捨得離我而去嗎。」
洪阿珍堅決地說:「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過去是你偽裝的面孔欺騙了我的感情。今天我們的愛情到此結束,你不值得我愛,只值得我恨!」說完洪阿珍狠狠地在唐文榮的手臂上擰了一下,唐文榮痛得撒開手。洪阿珍趁機跳出唐文榮的懷抱,奪門而出,把房門鑰匙狠狠地摔在地板上說:「唐文榮,從此我們一刀兩斷。」她蹬、蹬、蹬地一口氣跑下樓來,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唐文榮還不甘心,追到門外,喪心病狂地喊著:「洪阿珍,你走著瞧,你總有一天會跪下來求我的。」
洪阿珍和他划水斷流以後,唐文榮一度精神非常沮喪,想想有點得不償失,就跑到華財寶村長跟前歎苦情。「華村長,我可是為了你賄選村長而丟掉心愛的女人。」
「唐文榮,算你有出息。」華財寶拍拍唐文榮的肩膀說,「你小子真有大將風度,在前途和美女面前,選擇了前途,放棄了美女,可敬,可賀。」
「華村長,你許我的願,什麼時候兌現?」唐文榮還是想著他那財務部主任的位置。
「別忙,馬上就能兌現,只要你跟定我,今後有你的好處。」
在翠竹山莊華老闆的書房裡,立地式窗戶玻璃是雙層隔音的,拖地的山水翠竹畫窗簾也是雙層的。四周的書櫃裡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名著,當然也少不了《**選集》、《鄧小平文選》。這些都是用來裝裝門面給別人看的,也許書的主人連翻也沒有翻過一頁。只有床頭櫃那本《厚黑學》看來主人對它很感興趣,書面都翻得柔軟不堪,甚至到了破爛的程度。可以看得出主人是天天必讀的書,也許對書中的精神理解得融會貫通。他在生意場上用起來得心應手,真不愧是活學活用《厚黑學》的典範。今天晚上華老闆招呼兒子華財寶來一次推心置腹的密談,他要對兒子進行諄諄教導。父子倆緊緊地挨著坐在老虎皮的沙發上,他們倆的頭幾乎湊到一起,談話的聲音很低很低,連一隻蚊子的叫聲都能聽到,他們總怕被別人聽見,其實30平方米的書房裡就是他們父子兩人,誰也不在場。也許這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暗室密謀」四個字,道出了此時的環境和和當事人的心境。
華老闆以一個領導者的地位,又憑一個長輩的身份,又像一個教師的名義向部下、對晚輩、對學生進行言傳身教。他嘴上叼著一支大中華香煙,一會兒又把香煙挾在左手的中指和食指中間,吐出一圈圈乳白色的煙霧。右手端起一隻精緻的紫砂小茶壺,呷了一口,又放到茶盤上,掏出一塊潔白的絲綢手帕在寬厚的嘴唇上擦了擦。然後輕聲地對兒子華財寶說:「財寶啊,你今天當上村長,下一步準備怎麼幹?」
「行使我村長的職權唄。」華財寶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何去行使你這個村長的職權呢?」
「這還不簡單,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要是有人反對你呢?」
「我就整掉他,把他趕出東礁村。」
「要是大家都反對你呢?難道把全村的人都趕出東礁村不成?」
「這個麼。」華財寶的喉嚨噎住了,說不出個所以然。
「孩子啊,你還年輕,光有一股闖勁不行。有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這是鼓勵年輕人的闖勁,要是虎把你吃了,不怕虎的牛犢還有什麼用。」
「阿爸,你說我這個村長該怎麼當當?」
華來旺以一種政治家的風度,誇誇其談形勢。他說:「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大好形勢,允許個人發家致富,誰先富,誰光榮,誰還能當官,要是我們不富,你能當上村長嗎?」
「阿爸,今後我還要當鄉長,當縣長,甚至當省長。」華財寶沾沾自喜地說。
「好孩子,有出息。只要我們富了,什麼農民企業家、縣政協委員,你不想當,上級也得讓你當。其實誰希罕政協委員這頂有名無實的花花帽。但你不要不行,這是政治。政治是為經濟服務的,現在中國的政治就是個人發家致富。誰的政治地位高,誰的權力大,誰的發財速度就越快,發的財也就越多。一個名聲顯赫的大官,要成為億萬富翁,就如翻掌之易。」
「阿爸,我們也向億萬富翁而奮鬥。」
「在東礁村,村長是最大的官,我這次寧願拿出30萬元為你競選村長,你認為我是傻瓜嗎,我真捨得用這麼多錢去賄賂上司,收買那些窮鬼嗎?這就叫吃小虧佔大便宜,我要的是你今後的300萬、3000萬,孩子,你懂嗎?」
「阿爸,你不要拐彎抹角地給我講形勢、講政治。」華財寶聽老爹嘮嘮叨叨地說個沒完,就插嘴打斷他的話。
「大道理不講不行,沒有一個政治遠見的人,是辦不成大事的,以上講的是第一點。」
「那第二點是什麼?」
「第二點就是要找靠山,現在有王思熊縣長、羊偉中局長、裘鄉長已成為我兩肋插刀的知己朋友,我們之間誰也離不開誰。他掌權,我經商,自古以來官商是一家,這個道理你懂嗎?沒有官員保護下的商人發不了大財。反過來沒有商人支持的官員當不成大官。這好比沒有月出就沒有潮漲一樣。月到正午潮頭平,月落西山潮落根。現在就好像十五晚上八九點鐘的月亮,是潮漲的高峰期,是我們經商發財的好時機,所以我們必須牢牢把握住這個時機。老百姓根據半個多世紀的實踐經驗得出這樣的結論。黨的政策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樣。就好比潮水,待到月偏西斜潮退時,你要逆水行舟就難了。到那個時候想發財,就難如上青天。所以現在要把握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要當機立斷,大幹一場,向億萬富翁進軍!」
「阿爸,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這個道理我懂了。」
「還有第三,經濟是基礎,好像造房子,沒有堅實的基礎,就建不成高樓大廈。我們家現有的經濟基礎只有百萬資金,在東礁村說來是首富。但與外界城裡人比起來算不了什麼。中國有一句老話,『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要用這一百萬元作為誘餌,去釣更大的魚,盡至釣上一條小龍來。」
「啊,一百萬元去當誘餌,這個風險太大了嘛。要是魚吃了誘餌不上鉤怎麼辦?我們不是要傾家蕩產了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誘餌越大,釣的魚就越大。據我這幾年的經驗,吃了誘餌沒有不上鉤的魚。」
「阿爸,那你說說,我們先釣哪條大魚?」
「縣裡的大魚已經一一上鉤,我要用這一百萬元去釣省裡的大魚。但當務之急,目前要抓悔過崖下的大魚,這條魚就是洪宇風。洪大海死後,村黨支部書記非他莫屬,別人是爭不走這個位置的。你這個村長,還是非黨群眾,將來要入黨,要掌握全村的經濟實權,沒有黨支部書記的支持可以說一事無成。這是我們要攻克的第一個堡壘。此人光靠誘餌不行,對這樣的人要軟硬兼施,請君入甕,為我所用。」
「要是他不聽我的調遣怎麼辦?」
「世上沒有不吃葷的貓,也沒有不上鉤的魚。就算他不是貓,也不是魚。凡是要想當官的,沒有一個官員在金鑾殿上不下跪的臣子。對洪宇風這樣的人,採取上級高壓手段,逼其就範。要麼他不當這個村黨支部書記,就讓位。要當,下級必須服從上級。這是組織原則,他敢違抗。所以你今後不管做什麼事情,臉皮要厚,心要黑,無毒不丈夫麼,你懂嗎?曹操不毒,他能做皇帝嗎?蔣介石臉皮不厚,他能得到孫中山的重用嗎?權力到手後再反目,叫他後悔也來不及。記住曹操一句話,『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許天下人負我』。」
華財寶聽了父親的言傳身教後,他雖然沒有興高采烈之情,卻有精神煥發之感。他預感到金錢就會像雪花一般向他頭上飄來,裝滿了他家的錢櫃,鋪滿了他家的客廳,鋪滿了整個翠竹山莊。他又彷彿覺得自己成了東礁半島上獨立王國的國王,宮娥嬪妃簇擁在他的身邊翩翩起舞,階下是文武百官跪地朝拜,三呼萬歲。
華財寶想到這裡,他興奮得漲紅了臉,離開父親的書房,回到後花園大榕樹下涼亭式的樓閣裡,玩小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