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錢就是草頭王
再說唐文榮和洪阿珍在結婚的前夜，為了選村長卻發生了愛情的裂痕。自從那天晚上洪阿珍一怒之下哭著跑回家。唐文榮只好孤身一人回到準備結婚的新房，思前想後，他曾一夜沒有合眼。他愛洪阿珍的聰明秀氣，他愛洪阿珍的熱情大方，但他更愛自己的名利地位。將要到手的財務部主任不能丟掉，今後自己要是掌管了全村的財政大權，在水牛背脊上拔根毛，也夠我終生享受。不行，不能憑著洪阿珍的性子來，一定要勸說她回心轉意。第二天一大早，唐文榮又來到了洪阿珍的家去敲她的房間門，「阿珍，阿珍你開門，我有話同你說。」
「我不想見你，你回去吧。」
「阿珍，我愛你。正因為愛你，所以勸你不要只顧低頭拉車，還要抬頭看路。」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互不相干，你走，你走啊！」
唐文榮再三勸說洪阿珍要投華財寶的票，洪阿珍就是不聽他的。最後雙方都動真格的，洪阿珍發出最後警告：「唐文榮，你滾，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唐文榮只好討個沒趣，灰溜溜地走出洪阿珍家。到了正式投票選舉那一天，他選擇了名利和地位，卻放棄了愛情。
東礁村正式選舉村長那一天，裘鄉長坐鎮指揮，組織了四個巡迴投票小組，分別到四個自然村。每組三個人，一個懷抱貼上鄉政府封條的投票箱，一個按花名冊分發選票，一個監票。監票員都是裘鄉長帶來的四個鄉幹部，分別插到四個組到四個自然村去擔任監票員。一家一戶地上門送選票，當場由選民圈票，再當場由選民親手投入投票箱。在投票過程中，有相當一部分選民外出打工、經商，留在家裡的都是一些爺爺、奶奶，這些老人中不少是目不識丁的文盲。根據選民的口述，由工作人員代為圈票。不管選民說投李為民的票，還是投華財寶的票，代勞者都在華財寶的名下打「○」，在李為民的名下打「×」。這些老人最相信上級派來的工作人員，他們不是本村人，沒有宗族偏見，是會主持正義，是可以信賴的人。其實這些人在華老闆金錢槓桿的作用下，他們的天平老早倒向華財寶這一邊。這就是金錢萬能，沒有金錢寸步難行。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些得到錢的小鬼，推起磨來，可起勁呢。任憑你李為民是碳素鋼，還是錳鋼鑄就的鐵柱子，非把你磨成針不可。李為民本來是一根可以挑大樑的鐵柱子，如今卻連繡花針的作用都不如。
從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四個組的監選工作人員的足跡踏遍了整個東礁村，勝利地完成了使命，把全村3200多張選票分別塞進四隻投票箱匯總到村委會大會堂。幾百個村民擠滿了整個會堂，等待著選舉的結果。裘鄉長讓村民選出兩名唱票，兩名計票，兩名監票。分成兩個組，分別在兩塊大黑板上計票。第一隻投票箱當眾起封，一張一張地唱票，一張一張地計票。800多張選票，結果華財寶佔了上風。第二箱、第三箱計票結果，還是華財寶佔了上風，看來華財寶勝利在望。
這時台下亂轟轟的，有的欣喜若狂，有的高興得吹起口哨，有的怒目睜望。正當第四隻投票箱抬到主席台上，裘鄉長正準備起封條的時候，突然台下跳上一個黑臉大漢子，不由分說，抱起第四隻投票箱就往門外跑。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驚呆了。當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黑臉大漢已經跑出會堂大門，穿過操場，越過矮圍牆，拚命地往悔過崖方向跑去。
華財寶立即給四大金剛下達命令：「好大的膽子，李為民的表弟鐵礅破壞選舉，你們還呆著幹什麼，還不去追，追上給我狠狠地打！」
四大金剛呼啦一聲尾追而上，一群湊熱鬧的小伙子也蜂擁跟上。
鐵礅跑到悔過崖頂上，用拳頭砸碎投票箱，抓出一大把選票撒向大海，一張張紅紙黑字的選票，猶如天女散花，紛紛地飛向空中，慢悠悠地飄向大海，讓碧藍的海水去洗涮那紅色莊嚴的選票被黑心污染了的恥辱。最後鐵礅連木製的投票箱也不放過，狠狠地砸上幾拳頭，把它撕成一塊一塊的板片，拋向大海，以此來解心頭之恨。
這時四大金剛已經追到了悔過崖的平頂，就和鐵礅展開了一場你死我活的肉搏戰。華三一個長拳直入，鐵礅來一個提手上勢擋住華三的長拳，旋即又來一個轉身右蹬腳的姿勢蹬在華三的小腹上，痛得華三倒退幾步。夏士從鐵礅的身後撲來，欲施一招雙峰貫耳襲擊鐵礅的左右耳，鐵礅就勢下蹲，卻來一招倒捲肱的姿勢，用右肘爭頭擊中夏士的下身，痛得夏士嗷嗷直叫。鐵礅借勢右手抓住夏士的前襟，左手抓住他的褲襠，雙手把夏士舉起在空中轉了一圈，狠狠的擲在地上。這時房伍，李陸兩人同時擁上來，鐵礅左右開弓，逼退房、李二人。幾乎在同一時候，華三又在背後偷襲，鐵礅一個轉身十字蹬腳，想蹬華三一腳，卻被華三閃過，蹬了個空。華三、房伍、李陸三個人同時圍攻而上，鐵礅又來一招下蹲倒退之勢，從房、李兩人的胳膊腋下退出，跳出包圍圈，使他們三個人的頭，相互撞在一起。鐵礅雖然勇猛善戰，總因寡不敵眾，跳出包圍以後，直奔山下而來，跑到早已全場轟動了廣場中間，當眾揭穿華財寶的賄選陰謀。這時華三、夏士、房伍、李陸也追到廣場草坪上。已明白真相的村民，群情激昂，如暴發的山洪，如海嘯的巨浪，自發地加入了支持鐵礅的這場戰鬥，華家軍倒是變得寡不敵眾了。就在這個危急關頭，華來熊帶來一班打手跑來支援。這一場為爭奪村長的宗族混戰，打得頭破血流，打得鬼哭狼嚎，打得斷胳膊掉大腿，嚇得裘鄉長鑽進辦公室不敢出來。
一隊警車鳴著揪心的警笛，開進東礁村，在廣場門外的山坡下停車，鄔所長帶領全所民警火速趕到現場。面對這種場合，勸說已是無濟於事了，於是他拔出手槍對空連鳴三槍，大喝道：「住手，住手！誰再動手，我就對誰不客氣了。」鄔所長指著面前還在動手的群眾說：「你，你，還有你，你再動手一下，我就要開槍了。」鄔所長把槍口對準還在動手的群眾吆喝著，這下才把武鬥制止了。
這時裘鄉長走到二樓門廳的平台上，指著鐵礅對鄔所長說：「就是他破壞選舉，挑起武鬥，鄔所長，逮捕他。」幾個民警一擁而上，把鐵礅擒住，帶上手銬，還有幾個支持鐵礅的群眾，也被帶上手銬，押上警車。
這時李為民站出來說話；「鄔所長，武鬥是華三、夏士他們先動手的，光逮捕鐵礅不合理。」
「華財寶選舉作弊，禍根是他們引起的，應由他們負責。」
「鄉政府辦事不公，我們不服氣！」
「鐵礅揭露華財寶陰謀，是好漢。我們支持他。」群眾你一言，他一語，議論紛紛。
裘鄉長扳起面孔大聲叫起來：「華財寶作弊證據何在？鐵礅破壞選舉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實。李為民同志，鐵礅是你的表弟，你要負責任。」
李為民站出來說：「鄉親們，不要激動，有理不在嗓門大，有理不在拳頭硬，坐下來總有慢慢說理的地方。我跟他們到鄉政府去，你們搶救傷員要緊。」
群眾還是攔住警車不讓走，為了平息事態的發展，為了顧及群眾的眼目，裘鄉長只好叫鄔所長把華三、夏士、房伍、李陸也帶走。這才驅散圍觀群眾，警車又打著揪心的警笛離開了東礁村。
裘鄉長當場指定村裡的工作暫時由副書記洪宇風全面負責，協助派出所調查這起宗族鬥毆的來龍去脈。最後叫李為民隨車到鄉政府停職檢查，等候處理。
一周以後，鄉黨委政府作出決定：
一、李為民在這次宗族鬥毆中應負領導責任，他慫恿表弟鐵礅破壞選舉，挑起武鬥，三人重傷，28人輕傷，為了嚴肅紀律，開除李為民黨籍，撤銷李為民原副村長職務，同時取消村長候選人資格。
二、對於打人兇手鐵墩和華三移交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還有5名參與武鬥的骨幹和房伍、夏士給予行政拘留處理。
三、根據東礁村村民的選舉結果，從一、二、三組的計票可以看出，華財寶都超過半數得票，第四組要不是鐵礅破壞，也肯定為超過半數。為了避免東礁村再次引起事端，第一次選舉有效，華財寶當選村長。
這三條決定以公告形式在大會堂門前張貼，群眾輿論嘩然，這就是裘鄉長給老百姓的民主。民主選舉本來是給老百姓當家作主的機會，但在有錢人操縱下的選舉就從本質上變了味。
一個老者調侃地說：「選舉，選舉，選出來的儘是鬼。」（當地方言「舉」、「鬼」同音）
一個月以後，三名重傷員當中，一人因傷勢太重，醫治無效而死亡。三個月後，經法院審理，根據刑法160條之規定，鐵礅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華三參與鬥毆傷人，以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
從此，在東礁村民間又流傳這樣一首民謠：
當今選村長，民主晃晃樣。
富人暗作梗，地痞來登場。
誰家勢力強，誰家靠山硬，
誰家財力厚，村長搶到手。
土地賣幾畝，富人慶功酒，
好人被擠走，農民正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