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追悼會上憶親人
東礁村委會建在盤龍山崗的平台上，一幢七間三層的辦公大樓，倚山面海而建。樓前有一塊約十畝地大的草坪，算是村民集會的廣場。廣場周圍是用烏石塊砌成一人`多高的矮圍牆。人爬到辦公大樓的房頂，可以看到東礁村的全景。這裡是東礁村人民政治、文化、娛樂的中心。往日這裡琴聲悠揚、歡歌笑語。今日這裡白幡飄影，哀樂悲慟。村民大會堂的主席台上方懸掛著洪大海的遺像，設下了老支書的靈堂。
橫額上「洪大海同志追悼大會」的黑色大字，使人看了揪心的疼痛。
左右一副輓聯：
上聯是，洪水滔滔難折中華民族脊，
下聯是，愛心燁燁可強海島子孫魂。
全村的男女老小，袖套黑紗，胸戴白花，小輩的還全身披戴白色孝服，成群結隊地來到大會堂弔唁。從青山縣城裡趕來的有組織部、宣傳部、民政局、農經委，還有報社、電視台的記者都來參加洪大海同志的追悼大會。
追悼大會由洪宇風副書記主持，他宣佈：洪大海同志的追悼大會開始，奏哀樂，向洪大海同志的遺像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向洪大海同志的遺像默哀三分鐘——哀畢。下面請副村長李為民同志致悼詞。
副村長李為民默默地走到洪大海的遺像面前又是三鞠躬，然後含著眼淚，用沙啞的聲音發言。
他說：「洪大海同志是1949年10月出生在東礁村一個貧農的家庭， 1964年入團，1965年擔任團支部書記，1968年入伍，1970年入黨，在部隊榮立過二等功，評為五好戰士。1975年退伍回到東礁村，1980年擔任村黨支部書記。1985年被評為省級勞動模範。八十年代中期，把東礁村建設成遠近聞名的省級文明村。1996年8月19日傍晚，在11號颱風中為搶救軍屬王大媽，壯烈犧牲，享年47歲。
洪大海同志是一個熱愛家鄉，全心全意為村民服務的人。他部隊復員以後，放棄了去大城市工作的機會，決心回鄉為建設東礁村出力。他復員回來，正趕上改革開放，他始終牢記黨員必須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深刻理解中國式的社會主義最終的目的是帶領多數人走共同致富的道路。他根據東礁村的實際情況，在實行農田、漁船承包責任制的同時，大力發展村辦集體企業。在他的帶頭下創辦了工藝石雕廠、刺繡服裝廠，鞏固發展集體經濟，使東礁村農民從此告別貧窮，解決溫飽，安居樂業。
洪大海同志一生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他時刻想到群眾的疾苦，自己總是吃苦在別人前頭，享受在別人後頭。他當支部書記兼村長十多年來，從不拿集體的一針一線。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普通衣衫，住的是洪家祖傳的古宅石屋。去年村裡安排一部分村民建房地基，有人勸他，你的洪家古居石屋該從山旮旯裡搬到街中心來了。他說，等全村老百姓都住上新房那一天，我自然會考慮搬遷的。洪大海同志的心裡總是裝著群眾，唯獨就沒有他自己。他對東礁村農民的貢獻是最大的，而自己得到的報酬是最小的。他為集體的事業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死而後已。他真正是解放軍部隊革命大熔爐裡培養出來的名副其實的好黨員。
自從改革開放，搞活經濟以來，他不是想的個人發家致富，而想的發展村辦集體企業，帶領大家共同致富。不管外面的社會風氣怎麼變，他艱苦奮鬥、實事求是、聯繫群眾的作風始終沒有變。他是新時期黨員的楷模，是東礁村農民學習的榜樣。
洪大海書記，您今天雖然倒下了，我們一定會繼承您的遺志，高舉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旗幟，建設好我們自己的家園。
老書記、老村長，洪大海同志，安息吧！」
會場上悲壯、沉默，只聽見人們嗚嗚的哭泣聲。門外山崗上的喜鵲和黃鶯也停止了歡叫，站在樹枝上耷拉著腦袋，也為洪大海的犧牲而默默地流淚。
主持人又說：「下面由洪大海同志的乾兒子、解放軍某部副排長劉長江同志發言。」
劉長江是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他既是洪大海的乾兒子，又是洪大海未來的女婿。他在追悼大會上哭得最傷心。他說：「親愛的乾爹，勝過我的親爹。我劉長江3歲死了娘，在那個非常年代，父親擔任青山縣水產局會計。因為用『大字報』揭露了局長的經濟問題和作風腐敗問題。因此這個局長受到革命群眾批鬥。後來這位局長官復原職，他就給我父親硬硬扣上『造反派』的帽子，險些捉進了監獄。幸好『揭批查』工作隊查不出我父親任何『打、砸、搶』的痕跡，才免去刑事處理。卻被局長撤去會計職務，下放到東礁碼頭水產加工場勞動改造。那年我只有6歲，就跟隨父親來到了東礁碼頭水產加工場。我和父親住在加工場的工棚裡變成了受管制的人。父親由於悲憤交加，怨氣攻心，積鬱成疾，導致肝癌發作。躺下一病不起，撇下我這個可憐的孩子辭世而去。從此，我成為流落在東礁半島上的孤兒。
那一年冬天，我在海邊岩石上挖牡蠣充飢，一失腳掉進海裡。是李惠娟媽媽奮不顧身地挑進海裡救了我。當她把我救上海岸邊以後，自己卻被冰冷的海水凍僵了手腳，沉下海底。當人們把李惠娟媽媽救上岸時，她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媽媽呀，媽媽！媽媽呀，媽媽！您的救命之恩大如天。」說到這裡，劉長江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痛哭流涕，不停地抽泣著，喉嚨哽咽住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來。這時會場一片沉默，只有嗚咽的抽泣聲。停了好一會，劉長江又接著說：「親愛的李媽媽，我的好媽媽，賽過我的親媽媽。您用自己年輕寶貴的生命，換了我這個孤兒幼小的生靈。孩兒至今無以報答您的救命大恩。從那天開始，洪阿爹就收養了我，認我為乾兒子。從此我有了爹，有了家，有了珊瑚妹妹。可是珊瑚妹妹只有3歲，卻失去了親愛的媽媽，洪阿爹卻失去了親人。想起李媽媽捨己救人的一幕，我劉長江的心就一陣一陣的絞痛。以後，當我飢餓的時候，是洪阿爹給我煮三鮮面。當我寒冷的時候，是洪阿爹為我縫棉衣。當我生病的時候，是洪阿爹半夜背我上衛生院打吊針。當頑童罵我是『造反派』的兔崽子時，是洪阿爹吼走頑童，呵護我。當我在學習上碰到困難的時候，是洪阿爹幫助我，鼓勵我。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看到光明。洪阿爹培養我高中畢業，又送我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洪阿爹為培養我和珊瑚妹妹操勞了一生，為東礁村農民的幸福廢寢忘食。洪阿爹為抵制外界的干擾，頂風冒險。洪阿爹為維護村民的利益，拋頭顱，灑熱血。他是真正的人民公僕，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今天，洪阿爹又為人民的利益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叫我們活著的人們想起他們就心裡難過。洪阿爹，李媽媽，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劉長江永生永世難以報答。你們的高風亮節，永遠銘記在東礁村農民的心中。你們那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大公無私精神，永遠鼓舞著東礁村農民前進。
洪阿爹，李媽媽，你們的死比泰山還重。洪阿爹，李媽媽，你們的精神將永遠活在東礁村農民心裡。
親愛的洪阿爹，親愛的李媽媽，你們放心吧！我要用自己畢生的精力來保護珊瑚妹妹，我要使她永遠過得幸福快樂。我復員以後，一定回到東礁村，繼承你們開創的事業，扎根半島，把東礁村建設成為具有現代農業、現代科學文化的東海明珠。洪阿爹，李媽媽，你們安息吧！」
追悼會結束以後，人們還久久地凝視著洪大海的遺像不願離開。有的失聲痛哭，有的淚流滿面。大家悲切切，使大地傷感。人們淚漣漣，使蒼天落淚，大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