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未央 影自娟娟魄自寒 足輕天涯憶雲深(1)
    「真的嗎?你要帶我去打獵?這次是打狼還是捕虎啊?」未央瞪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一杯接一杯暢飲的烏蘭若,滿眼都是不相信的神情。

    烏蘭若似笑非笑地瞥未央一眼,冷不防一伸長臂,將她拉坐在自己身邊,端起手中的木碗就往她微張的嘴裡一灌。看她被嗆得咳嗽不止,他才得意地逼近她漲得通紅的臉,「哈哈」大笑:「為什麼我說每一句話,你都要問是不是真的?那麼你先告訴我,你叫阿凌,是真的嗎?你是個男人,是真的嗎?這美酒對我來說是佳釀,對你來說就是毒藥,是真的嗎?你除了懂得避開美酒這種毒藥,對天下劇毒一無所知,是真的嗎?什麼樣的人才會處處多疑?阿凌,你告訴我!」

    未央連踢帶打地好不容易從烏蘭若手中掙脫出來,跳起來時順手拔出他放在身邊的彎刀,猛地一揮,將他手中的木碗劈成兩半,傲然說道:「我為什麼會懷疑你,你該問問你自己,你這個喜怒無常的蠻夷!你給我記清楚了,下次你要再敢這樣無禮,你的腦袋就會像這個木碗一樣!」

    「不錯,不錯,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一時一刻不能離了你。所以,現在回答你剛才的提問,我,烏蘭若,柳城邑帥,是真的要帶我的奴隸阿凌去打獵,這樣你總信了吧?」烏蘭若將手中的兩截木碗拋在地上,笑嘻嘻地站起身來,強行抱起怒目而視的未央,不顧她的掙扎,幾大步送她到榻上,語氣低柔地說,「不要生氣了,我今後不再逼你喝酒就是!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出發,我現在去做些安排,你好好休息吧!」

    第二日一大早,未央在顛簸中醒來,週身都是烏蘭若熟悉的氣息。無孔不入的雪氣凜冽地衝鼻而來,使她一下子清醒:看來他們一行已經在狩獵的路上了。

    烏蘭若看未央睜開眼睛,不等她開口就將她從懷中放在地上,親手替她披上蓑衣,同時吩咐人牽來一匹鞍韉簇新的棗紅馬,看著她爬上馬背,低低說一聲「小心跟緊我」,很快就在漫天的雪霧中模糊了身影。

    三十多騎冒著風雪一路向北,直至深夜大雪驟停,他們也恰好進入一片莽莽林海。這期間眾人只在中途就地休息了一次,各自給坐騎喂些草料,人也只是啃幾口乾糧、喝幾口黍酒便繼續上馬疾行。

    行動如此匆忙又詭秘,叫未央納悶了一路:他們要打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獵物?

    林海雪原中積雪厚重,行路艱難,一行人就都下了馬,由烏蘭若領頭,副手郝連殿後,大家踩著同一行腳印向前跋涉。林中靜寂,趕路人的喘息聲彷彿也被冷冽的寒氣凍住,唯一能聽到就是皮靴踩在積雪上的「嚓嚓」聲。

    這樣鴉雀不聞地走了一天,未央最初的興奮早已被沒膝的積雪消磨殆盡,看到雉雞、狍子、山兔、狐狸從眼前不遠處竄過,她也能像其他人一樣視而不見。在心裡將不知疲倦的烏蘭若咒罵了第一千次,又第一千零一次想要不顧恥笑地哀求他停下來歇一歇,她才終於活著聽到那個該死的蠻夷下令就地修整的命令。

    未央抱著劍虛脫一般往雪地上一躺,腦子裡立馬冒出一句:這時候誰要敢叫她起來做什麼事,她一定把所有毒針都賞給他一人消受。突然想到這個人是烏蘭若的可能性最大,她不由得想要大笑,可是這個疲倦的笑容只在她嘴角綻開一半,她的頭腦已經神遊太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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