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她從極度深寒的雪原奇跡般地回到暖意融融的長安,一句驚喜的歡呼「太子哥哥,我回來了」剛剛出口,她便猛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被烏蘭若緊緊抱在懷裡。
面前的火堆已經開始漸漸熄滅,殘留的火光靜靜地照在烏蘭若熟睡的臉上,將他的暴躁陰狠盡數掩藏,只留下不受驚擾的恬淡安寧,讓未央忍不住想要去撫摸他緊閉的雙目。
可是,手剛舉了一半,她又突然改變主意,只是讓那隻手輕輕落在他的腰間,悄然沉入新的夢境。
無人看到也無人聽到,在她的呼吸變得均勻平和時,烏蘭若緊抿的唇角悄然揚起,同時他的左手輕輕握住她的右手,慢慢舉起,最後放在自己閉起的雙眼上,夢囈一般低語:「未央,就算你不肯承認,我也知道一定是你!」
雪光映照下的黎明來的格外早。未央再次醒來時,烏蘭若已不見蹤影。在樹枝搭建的簡易窩棚外,其他人都在忙碌著餵馬。等她入鄉隨俗地抓幾把雪搓完手臉,烏蘭若已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微笑著遞給她一個酒囊。
一看未央滿眼狐疑地瞪視著他,烏蘭若連忙關切地解釋:「這裡面是一早燒開的雪水,很乾淨的,給你在路上喝。今日會有大風雪,道路更難走,你既然不喝酒,去吃點熱東西御寒吧!」
他自信這番話說得萬般親切,沒想到未央卻毫不領情地一把抓過酒囊,翻個白眼:「你昨晚撞鬼了?幹嘛笑得這樣詭異?真是莫名其妙!」說完她也不看烏蘭若臉色如何,自管自走到火堆旁,拿起兩塊烤熱的乾糧,狼吞虎嚥地幾口吃下去,又拔出酒囊的塞子喝幾口水,靜等他下令拔營。
正如烏蘭若所說,在林中穿梭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天色漸漸暗下來,鵝毛般的大雪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朔風也變得比前一日更加強勁,其中還裹挾著細小的霰粒,打在臉上如無數細針不斷襲來,使得大家睜不開眼,看不清路。
跟在烏蘭若身後的未央被吹得東搖西晃站不穩,一不留神就要撞上他的後背,腦袋正好磕在他背著的刀鞘上。幾次之後未央火氣上來,開始不停地高聲咒罵老天。
最後她竟然不小心撞到了鼻子,在眼淚迸出的同時,她的怒氣也在一瞬間達到頂峰,不管不顧地將昨日咒罵烏蘭若的心裡話連本帶利地高聲叫嚷出來。
朔風呼嘯,將未央的咒罵吹走十之八九,僅有一星半點傳在烏蘭若耳中,他也裝作聽不見,只是看似無意地將兵器從背後轉到胸前。
頂風冒雪不知走了多久,未央的咒罵也早已被急促的喘息代替,烏蘭若才命大家在一片高大喬木遮擋出來的空地上稍事休息。
看到未央又是就地躺倒,烏蘭若撇著嘴在她身旁坐下,偏要擺出一幅氣定神閒的樣子,彷彿先前的疾行不過是遊山玩水,愜意地長歎道:「雪原林海,確是美不勝收,你們中原腹地哪裡能有如此勝景!」
未央一路上罵得累了,此時一句話不想說,所以隨他在旁自說自話,只管閉目養神。
烏蘭若看她不理不睬,笑道:「你若把咒罵我的勁兒省下來專心走路,也不至於半日下來就累到這種程度。不過後面的路積雪不厚,你把你的馬伺候好了,讓它馱你走上一程吧!」
果然,這一日後半段行程基本都在遮天蔽日的高大喬木下,有的地方幾乎看不出有下雪的跡象。所以這段路走得異常輕鬆,等夜幕降臨時,未央還有些興致,自己動手將烏蘭若砍來的樹枝搭建成一個小小的窩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