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細細品嚐一口——的確是有問題!不可能是衝著她來的吧?要知道在烏桓這麼久,除了烏蘭若之外,她沒見過其他人,自然也沒有其他人見過她。
就算有個仇人阿憂,但阿憂又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知道她還活著?
未央在暗自思忖時,眼神下意識地投向藥櫥方向,腦子裡立時浮現起烏蘭若肩背上猙獰的刀傷,再聯想起他經常把對烏力屠的不敬之語掛在嘴邊,還有那些要她時時提防的叮囑:
莫非烏蘭若有心後來居上,圖謀取而代之,因此他們兄弟二人正勢同水火、難以相容?
不過,別的且不說,單就使毒方面,烏蘭若的對手可是太拙劣了:在飯菜中下味道如此濃烈的烏頭,連她都嘗得出來,更何況烏蘭若?
手法既然如此不精,未央閒來無事,一時好奇心起,索性將案上所有飯菜盡數嘗遍,倒是有一樣酥酪無毒,只是份量有限,最多可以湊合做她的早餐,剩下兩餐她可如何解決?
未央在旃帳內時走時坐,苦思冥想,半日過去不僅僅毫無頭緒,反倒是越走肚裡僅有的一點吃食就消化得就越快,越想到沒飯吃,肚子就越餓。
又在榻上躺了一會兒,想到自己挨餓全都拜烏蘭若所賜,她就一骨碌爬起來,一把拎起他休息時裹身的氀毷,想像著手中提著的就是他本人,使勁亂抖一通出氣。
她這一抖之下,便聽得地上有物件墜地之聲,低頭看時,原來是件金絲穿珠扭環的精緻飾品。
未央拾起飾品細細一看,便知是烏桓女人手工製作的一種頸飾,想必是哪個與烏蘭若兩情相悅的女子所贈,所以他才會愛如珍寶,隨身攜帶。許是他今日走得匆忙,才將它遺落在此。
這件頸飾使得未央一時間恍然大悟:烏蘭若所謂的要緊事說不定就是去和情人花前月下,自己倒像個傻瓜似地替他看家,先是代他受過險些被毒死,現在又即將被餓死!憑啥她就該這麼命衰?什麼嚴令?她就不信出去覓個食,他能真殺了她?!
一五一十想個停當,未央又仔細端詳一下手中的飾品,得意地向上一拋再接住,腦子裡立刻幻想出用它可以換來的無數美食,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飾,躡手躡腳地走到包門處,偷偷揭起帳簾向外窺視。
看來烏蘭若確是一個離群索居的怪人,他這頂旃帳四周地場寬闊,視線內既無他帳也無人跡,正好方便未央自由離開。
未央一路誤打誤撞,走了不少冤枉路之後,她竟然也撞到了柳城最大的市集上。
說是最大,卻也難和長安的通衢小街相比,其中並無館舍店舖,大多擺的是露天攤,買賣的商品也都十分單一,除了瓜果蔬菜,便是手工飾品。買賣雙方也不存在討價還價,只要看中貨物,當即物物交換。
走過這些土著人的小攤,未央意外發現竟有兩三座「奢華」的小小穹廬。她信步走進一家打聽,才知道這些店面都是漢人所開,主營布、帛、踩、繒等來自漢朝的奢侈品,因而前來光顧的都是烏桓貴族富戶。
只因未央身著烏桓貴族服色,掌櫃不敢怠慢,有問必答,一五一十說得十分清楚詳盡,卻並不敢向她兜售貨品。
未央毫無興趣地將店內布帛檢閱了一番,「嗤」地一笑:「你的這些東西花色俗氣,式樣老套,乃是長安城中最目不識丁的富戶所穿,我說的可對?」看著那掌櫃的臉色由黃轉青,又由青轉紅,她又繼續笑道,「不過放在這裡也算極品,難怪你生意如此興隆!只是我今日出來只為閒逛,改日再來照顧你的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