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過後,天色已經大亮。她順利地進了城,被熙來攘往的人潮擁著擠著,好不容易才到了橫門大街。此處向來人多難行,她便下了馬,信步走進一家賣成衣的店面,二話不說,先掏出一錠大銀扔在掌櫃面前。
那掌櫃的是個心寬體胖的半老頭子,看到一個灰頭土臉的鄉下少年進來,滿心不悅,正要喝斥兩句,看到明晃晃的銀子「咚」地一聲落在眼前,立馬眉開眼笑地從櫃後轉出,一邊用袖子抹著座椅一邊輕車熟路地連聲招呼:「公子爺您請坐!您是小店的常客,有什麼吩咐打發個下人來說一聲就得,這麼大熱天的,怎麼親自到櫃上來了?」
未央暗笑他臉色變得好快,明明是陌生人,偏還能說的這麼熟絡,卻也懶得和他廢話,倨傲一笑:「下人們哪裡知道貨色的好壞?你也不必弔詭,只管把如今京城中最流行的樣式都拿出來,讓本公子慢慢挑揀。不過本公子有個壞習慣,不愛聽人來人往的吵鬧聲,不知這樣會不會妨礙你的生意?要是妨礙的話,你直說,本公子換一家就是!」
那眼皮帶水的掌櫃怎捨得放走這位深藏不露的大財主?因此他趕忙吩咐夥計在門口攔著,不讓其他人進來,說是店中有貴客,讓他們稍後再來,又回頭帶笑哈腰軟商量:「公子爺,您看這樣行嗎?我們做生意的講究個忌諱,大白天的不能關門,還請您體諒!」
未央看他囉嗦個沒完,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行了,別耽誤了本公子的功夫,你趕緊去拿貨來!本公子待會兒還有要緊事要辦,否則也不會光顧你這樣的小店!」看到掌櫃的招呼夥計去搬貨,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一招手說,「哎,你這裡可有閒著的夥計?打發一個到仙來客棧去,給本公子定個房間。記著要天字號的上房,另叫他們送浴湯到我房裡。這是定金,辦妥了回來領賞!」
看著那守門的夥計樂顛顛地向南跑去,未央便在椅子上坐下來,眼睛乜斜著一一品評掌櫃獻寶似地捧到眼前的衣飾。
剛才在街上行走時,她已大致瞭解目前京城少年著裝的流行花色和樣式,所以無視掌櫃掏心掏肺的吹噓誤導,慢條斯理地挑出幾套既不扎眼也不鄉氣的常服,吩咐小夥計捧著盒子在前帶路,她自己騎馬跟在後面,擠擠挨挨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客棧。
一個熱水澡洗去了未央滿身的塵埃和疲累。當她通身舒泰地躺在床上時,長途跋涉的疲乏和許久未眠的睏倦同時逼上身來,吃飯的念頭也只是在頭腦中一閃,就隨著主人一起沉睡在夢鄉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日的凌晨。未央從混沌中醒來,只覺得飢餓難耐,趕緊起身梳洗打扮,仔細檢查著裝毫無破綻後才下了樓。聽著店小二高聲招呼「凌公子,您起身了?小的去給您沏壺好茶」,她一時有些懵懂,不知他招呼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