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未央 皎若飛鏡臨丹闕 蓄勢再發天子劍(1)
    一年後的初秋如往常一樣悄然降臨都城長安。在位於皇宮西北隅的橫門大街上,夜市如往常一樣拉開序幕:各家店舖的夥計們手腳麻利地把最鮮亮的貨色整齊碼放在沿街的長案上;走街串巷的挑擔客們敲著梆子,邊走邊唱招徠顧客,五花八門的叫賣聲在街頭巷尾悠揚回轉;手工作坊的竹質窗扇次第被燈火照亮,將手工藝人的動作如剪影一般一一映現;教坊裡家家簫管,戶戶絃歌,樂師們賣力彈奏著最時新的宮商角徵,妖嬈的舞孃媚眼如絲,羅裙翻旋,引來買醉人一陣又一陣的喝彩聲。

    與這些繁華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與未央宮毗鄰的北闕甲第,沒有了往日絡繹不絕的轔轔車馬,連清冽的空氣都使人感到壓抑難忍。

    夜空中一輪暫滿還虧的秋月在烏雲裡時隱時現,時有時無的清輝灑在平滑如鏡的青石板上,靜靜地泛著冷光。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接著便有一騎風馳電掣般奔入九曲巷。到了高懸「冠陽侯府」匾額的府邸石階下時,馬上的青衣男子猛然一勒馬韁,那疾馳的菊花驄被拉得幾乎直立起來,它的主人順勢翻身躍下馬背,未等穩住身形就急匆匆地奔向三間獸頭大門。

    雖然曾經來過這裡無數次,左曹楊惲還是第一次帶著這麼沉重的心情被連襟迎進了書房。

    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對視,卻都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還是楊惲先開了口:「你可曾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冠陽侯霍雲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一隻手無意識地按在腰間的長劍上,沉默許久才恨恨地一拍桌案:「想我霍氏一門忠烈,自先祖父冠軍侯起就為他劉家天下出生入死,更別提後來若沒有宣成侯,他劉詢也不過一輩子做個鄉野百姓,焉能登上這皇帝寶座?而今先人屍骨未寒,他就開始磨刀霍霍,豈不叫臣子心寒?我們霍家仁至義盡,從此不做他劉姓人的馬前卒子!」

    楊惲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唉,饒你自負聰明,如今卻是糊塗透頂啊!我問你,你可知道先前許皇后是怎樣薨的?」

    聽這話問得突兀,霍雲不禁訝然:「難道不是因為庸醫誤診?」

    楊惲搖頭歎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那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說辭罷了!實際上是你的祖母為了讓你的姑母入主後宮,逼迫女侍醫淳於衍毒殺了許皇后!皇上對這件事早就瞭然於胸,只是礙於宣城侯的面子,一直隱忍不發而已。你倒說說看,這仁至義盡的究竟是誰?你族叔還敢為了削權的事情和皇上鬧彆扭,身為重臣卻明目張膽地無故不上朝!你們那些家奴天天橫行霸道,魚肉百姓,你們也不知約束一下!」

    雖是第一次聽到這聞所未聞的內幕,霍雲卻在剎那間為數年來的疑問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原來祖母的疑懼都是因此而來啊!

    什麼夜夢大將軍示警說霍氏有牢獄之災、什麼宅內老鼠亂竄與人相撞、什麼殿前樹上鴞鳥鳴叫淒厲恐怖,這一切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庸人自擾,卻是祖母心中藏的那個鬼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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