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的恐懼使霍成君的驚呼鎖在深喉無法發出,來人隨劍而至的怒罵更是讓她瑟縮得猶如風中的樹葉:
「賤人,萬萬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膽子,看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全都是一樣的蛇蠍心腸!這麼多年朕當你怯懦無用,有心放你一條生路,不想是小看你了!就憑著你這點表裡不一迷惑人的本事,朕今日就給你個恩典,讓你自己挑個體面的死法!」
愣愣地盯著那薄薄的嘴唇在眼前不斷開合,早已嚇得渾身冰冷的霍成君強忍眩暈輕呼:「陛下,臣妾到底做了什麼錯事該當死罪啊?」
眼前寒光一閃,鋒利的天子劍已架在她的頸間,劉詢眸子裡的怒火好似要將她化為灰燼:
「朕倒要看看你的無辜能裝到什麼時候?知道這隻兔子來自何方嗎?不知道?很好!你是不是也不知道長樂宮養了許多兔子?你眼前這隻兔子今早還在窩裡安享天倫之樂,有父母照顧,有兄妹相伴,可是它不該一時嘴饞,偷吃了皇后娘娘特意送給太子的餅餌……你瞧,過分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連一隻兔子也是死於非命的下場!賤人,你可曾聽說過什麼叫天譴?」劍尖輕點,強迫她的目光再次與那對血紅的眼珠子對上,「這就是天譴!」
最初的驚恐過去,霍成君懵懂數年的頭腦忽然有了短暫的清明:
原來母親是這樣的打算!
原來所謂的為君分憂都是母親欺騙她的彌天大謊!
原來母親用愛她的藉口將她冰封在這淒涼寂寞的椒房殿,只是為了換來家族的富貴榮華!
可是,有誰曾替她想過呢?
有誰曾真正關心過她在這金鑄的囚牢裡過的是什麼日子?
有誰想過毒害太子東窗事發時她就是頭號犧牲品?
可憐她做棋子做得不明不白,如今就連死都要死得不明不白嗎?
憤懣填胸給了霍成君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勇氣,讓她不再躲閃,不再龜縮,對近在咫尺的利刃也視若無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擺出皇后的氣勢:「陛下想叫臣妾死,臣妾不得不死!不過臣妾身為皇后,若被皇帝陛下這樣一劍刺死在寢宮,既名不正又言不順,徒惹天下人恥笑!陛下既然證據確鑿,隨時可以定臣妾死罪,何妨讓臣妾為自己辯駁一二,也好死得明白甘心?」
所謂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冷靜下來的劉詢恨恨撤回佩劍,輕蔑地冷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別以為你們霍家做的那些虧心事能瞞得過朕!先是慢性毒藥,想讓太子日益虛弱直至衰竭而亡,這樣的做法既可以得償所願,又不用賠上你的性命,的確是好算盤!為什麼不繼續下去,嗯?怎麼突然變成烈性毒藥,是什麼事兒叫你們狗急跳牆了?」陰冷地笑,「怎麼,著急你生不出皇子,準備丟車保帥了?知道長樂宮前的桂花為何長得如此茂盛嗎?只因那樹根下有無數的兔子屍體做肥料!你說,你要是不死,它是不是將來能開的更好更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