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野草 風勁沙狂舞 第十二章  情系故土   第1節
    長田回到家,看到了家裡的變化,對月華的愧疚情感油然而生,小虎的一聲「爸爸」 立刻讓他熱淚盈眶。月華從他的表情中猜測出不僅僅是對親人的那種感情,特別是從他那躲躲閃閃的目光中看出在他身上發生過難以啟齒的事情。月華在這幾年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生意人,從他們的談吐舉止上多少瞭解到山外的花花世界,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她覺得沒有必要去瞭解和糾纏他個人的生活問題,否則會使自己徒增煩惱,也會給夫妻之間的感情劃上裂痕和不愉快,不如不聞不問得個清靜,況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只要人能夠平安回來就是對自己的最大安慰。

    「月華,我對不起你……」長田說。

    月華不想聽他說出自己不想聽的話,急忙說道:「你知道回來就行了,兩口子過日子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然後她又笑著說道:「怎麼樣?家裡變化大吧?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啦?」

    「不一樣了,我都不敢進院子了,這幾年真是辛苦你了。」長田本想說說自己上當中了文川的圈套,五個月沒往家裡寄錢的事,見月華沒有打聽瞭解的意思,就覺得沒有必要講了,這一路上細心準備的台詞也就用不上了。「你是怎麼幹的?能忙過來嗎?」

    月華笑道:「我呀,也沒想受這個大累,只想著蓋了房子住得舒服一點兒就行了。可在這時候咱這小店不行了,供銷社的李吉安退休去了縣城女兒家,咱這店沒人送貨了,我尋思那點兒地不種了,那就沒事兒干了,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把小店兌過來少掙幾個得了。小店以前不是收過山貨野果嗎?有人要我就接著收,有個人到這來收三枝九葉藥草,給的價錢挺高,還給留下一大把定手錢。那種草滿山遍野到處都有,二柱子一個人一天就弄了五麻袋,那個人三天就來拉走一趟,都給了現錢,接著又叫我收別的藥材,從那開始一點點兒把我逼到這個地步,不干也不行了。開始干的時候是好奇,覺得有意思,信心也大,也沒辦什麼手續,沒黑沒夜的累夠嗆。」

    「你的膽子可不小,工商稅務沒來找你嗎?」

    「來過呀,我說所有的東西都是商販們存在這的,想收錢找他們要去。來的四個人嘀咕一氣走了。咱們的大組長德友找我說這麼幹不行,做買賣拿點兒稅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拿了稅睡覺也踏實。他說拿稅就是愛國,說白了國家拿稅錢造槍造炮,養活軍隊保護老百姓過太平日子,不拿稅就喪良心了。他讓我到鄉稅務所把以前是怎麼幹的,掙了多少錢都實話實說,人家稅務所的人更實在,說以前算試營業期不要錢了,還給我辦了個中草藥貿易貨棧的營業執照,那時候就開始忙起來了,我天天盼你回來。」

    「供銷社不收藥材嗎?」

    「供銷社這幾年亂套了,他們改制,分割承包,也說不上誰說了算了,讓我得了機會,掙了幾個錢。現在他們承包完事兒了,原來的副主任馬延祥把廢品收購棧包下來了,他不僅收廢品,也收購藥材,人家資金雄厚交通方便,咱們這裡比不了,只能收龍灣這一塊地方的貨,現在是一天不如一天,快關門了。好在還有養殖家禽和種植藥材兩個項目可以做,只是地方小,沒太大發展前途。小飯館和旅店已經關門了,我清閒了不少,不知道再幹什麼好了。」

    她笑了笑又說道:「你說怪不怪?我忙的時候怎麼叫你也不回來,我沒事兒干了,你就回來了,咱倆是不是還得去開稻田種地呀?」

    「種地的事兒咱們就不用想了,我聽說你向二柱子道了歉,還借一百五十元給了他,是嗎?」

    「可不是嘛,我怎麼尋都是你放的火,在龍灣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咱們和他家都是龍灣的老戶了,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傷了感情。二柱子是個順毛驢,心實腦子不拐彎,他幫了我很多忙。」

    「他在家嗎?我應該向他賠不是了。」

    「你不用,該說該辦的我都做了,他也不在家,去臨海打工去了。他來信告訴我去的頭一天在叔丈人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叔丈人帶他去見了搞建築的老闆,開始幹活了。你在郂州五年沒回來,不想家嗎?」

    「當然想家了,更想你。那個齊老闆待我不薄,讓我經營酒店,錢也不少給,我得好好幹哪。我尋思咱們以前太苦了,應該多掙錢換個活法,得著這麼個機會應該拼一下。逢年過節應該回家,可酒店到這節骨眼就更忙,脫不開身了,所以沒回來。你不知道吧?齊老闆派人來過龍灣,什麼都瞭解透了,他說咱這地方小,小打小鬧還可以,沒有發展前途,過一段時間他還要來一趟。」

    「他來幹什麼?就為了看你嗎?」

    長田笑道:「是為了看你呀。他說你不簡單,是個能人。有個事兒和你說,你聽了也別生氣,我這一溜道上就琢磨怎麼跟你說,就怕你不樂意。」

    「什麼話那麼難說?齊老闆給你出了什麼壞主意?你幹的那麼認真,年節都不回家,他能輕意放你回來嗎?」

    「他確實叫我回去,讓我管理一個更大的酒樓。他的意思要包給我,不用掙工資。」

    「那能掙著錢嗎?」

    「太能了。那是個十二層的大酒樓,不只是餐廳,還有商場、住宿、浴池、歌舞廳。我全包不了,包餐廳還可以。」

    「那你就去包吧。咱這裡讓齊老闆說對了,地方小,沒有發展的餘地。你幹了多年餐飲服務有經驗。去幹合適。」

    長田笑道:「齊老闆這回不是讓我自己去了,他說咱兩口子分居兩地隔著千山萬水,他於心不忍,叫你和小虎都過去,也就是把家搬過去。」

    「他想的是挺周到,可咱們走了,這裡的買賣怎麼辦?還有這新蓋的房子,這可都是我的心血……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咱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能說走就走嗎?」

    「你幹了幾年買賣,接觸過不少人,應該知道點兒外面的事兒。你是不是聽說過『農民意識、小農經濟』這個詞兒?要是讓這種意識套住手腳,那咱們還得過開革開放前生產隊的苦日子。齊老闆說你也是個人才,咱倆窩在這小地方不合適,也不會有大出息。他還給咱們分析了,說咱們在兩地奮鬥掙了幾個錢,以後什麼不干也能過上日子,他說這不是為人之道,人有長處,錢有了處,人活著就應該發揮自己的特長去闖天下,闖出一番事業,活的轟轟烈烈才行。」

    月華笑道:「那是他的活法。我一個家庭婦女,能幹到這個地步就滿足了,也沒念過幾天書,去闖什麼天下?」

    「那你可就想錯了,齊老闆說你是經理的人才,我估計他是想把大酒樓裡的商場交給你,就看你有沒有膽量了。」

    「他要那麼說,我還就真想幹了,就怕幹不好。」

    「你想幹就行。萬事開頭難,你做過買賣有經驗,那也不過比這兒地方大就是了,沒啥了不起,可你的收入和咱家的生活條件就不一樣了。你要是去了,咱們可以在一起了。齊老闆說還要給咱們解決戶口、往房和孩子上學問題,小虎上學是大事兒,農村學校和城裡比就差遠了,能教孩子寫封信就不錯了,咱們鄉的小學還是土房子,冬天點爐子燒大柴,老師大部分是民辦,平均不到高中水平,孩子們不知道什麼叫電化教學,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像樣的籃球場,這怎麼能跟城裡的學校比?」

    長田喝口水又道:「城裡的教師都是科班出身,小學老師大專學歷,這一條就足夠了。咱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咱們兩家差不多,幾輩子人裡頭找不出一個念大書的,真是門當戶對。我尋思頭拱地也得送孩子上大學,想上大學就不能讓孩子在這樣的地方讀小學,基礎不好不行。你不想去也行,我帶小虎走,等他考上大學我再回來。」

    「不行!我說不去了嗎?你別想自己花天酒地,讓我過孤零零的日子。齊老闆說什麼時候來?他什麼時候來,咱就什麼時候走。」

    「他什麼時候來沒定,咱們還得照常過日子。」長田沒想到這麼順利地完成了齊文川交待的任務,又說道:「你現在是老闆了,我才回來,你看我幹點兒什麼好?」

    「幹點兒什麼……你這幾年挺累的,好好歇著,等齊老闆來吧。你要是閒著鬧心,就出去溜躂。咱們這裡開始養草狸獺了,那東西像大耗子,抗病潑實,繁殖能力強,養的都挺好,比養什麼都掙錢。德友家養的早,從遼北買了兩對種懶回來,已經繁育第六代了,他買那兩對才花兩百八十塊錢,現在一對就是一千二,他賣了多少不說,現在還有三十五對,發了。」

    「怪不得我看見幾家有奇怪的棚子,原來是養這東西。這東西幹什麼用?是賣皮還是賣肉?」

    「肉不好吃,也沒聽說有買賣這種獺肉的,皮也沒人要,可這東西就是值錢。」

    「皮和肉都沒有市場銷路,那還養它幹什麼?這麼幹下去將來保準是個亂事兒。明天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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