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長田走了兩家養獺戶,接著就來到張德友家,看了圈裡百多隻獺後對德友說道:「你這個大組長真是帶了個好頭,了不得。咱們村有十二戶養起了這東西,這種東西那麼值錢,到底有什麼用?」
「具體幹什麼用我也不知道,咱們東北三省都在養這東西,我這只不過是湊個熱鬧,對付幾個錢花就是了。」
「我怎麼看都是玄事兒,整不好就得吃大虧。」
德友笑道:「你說的道理我也明白,我也知道這東西的肉不好吃皮不能用,可那麼多人都在鼓搗,一個傻不能都傻吧?我這圈裡的不算,已經掙了好幾萬,我這輩子頭一回掙了這麼多錢,真讓我開了眼。」
「我看你還是見好就收,不干玄事兒的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些處理完就不幹了。」
「這麼多有人要嗎?」
「再有這些都沒問題,現在都瘋搶了。靖東縣來了十二個人都在旅店住著抓貨,我這批今天才能出欄,又差村裡兩家要買,等這兩家挑完了他們全兜包。」
「村裡誰要買?」
「周慶波和二柱子家裡的要買,他們有錢就給點兒,沒錢就賒給他們。」
「我看就都賣給靖東那幫老客吧,他們有錢抗折騰。我去做做這兩家的工作,不賣給這兩家你還能多對付幾個錢。」
「你怎麼辦都行。我說長田,你老婆不簡單,她做買賣把全村帶富了,是個能人。你才回來,我請你喝酒。」
「不用麻煩了,我謝謝你。」
「你務必得來,要不我還得去找你。」
「那好,我晚上來吧。」
長田來到周慶波家,對他講了自己對養草狸獺的看法並動員他不要花錢去買它,老周道:「我也不是心血來潮想養那玩意,兒子結婚欠了點兒饑荒沒辦法就是了。我和德友說好了,他讓我隨便挑,錢也不急著要。」
「那你也不能買,草狸獺不能吃不能用,狗屁不是的東西弄手裡就得玩完。」
「張德友拿它可是掙了大錢哪,咱們村除了你就數他了,他還沒像你們兩口子出了那麼大的力。」
「他是他,咱們你不能和他比。他幹的早,趕上好時候了。現在弄肯定不趕趟,非栽不可,你就聽我一句勸,千萬別買它,我怎麼尋思這東西都不對路。」
老周笑道:「我估計你是為我好,可我家這些事兒都是俺那口子做主,等她回來再說吧。」
「你老伴上哪去啦?」
「可能是去張羅錢了,知道德友這一批幼崽要出欄,不想空手去拿,她肯定借錢去了。」
「那我走了,嫂子回來你和她好好說,無論如何不能買草狸獺。」
長田又來到二柱子家,對孫娟說:「聽說二柱子打工去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準兒,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跑回來了。你有事兒嗎?」
「我找他是想道歉賠個不是,我不該放火燒你們家的柴垛。那件事我做的太損了,殺人放火,十惡不赦,我是鬼迷心竅,幹了件犯法的事兒,我真對不起你們兩口子。」
「咳,也不能全怪你。當初是因為稻田的事兒咱們兩家鬧起了彆扭,俺那口子脾氣不好,又不講理,糟踐了稻田也不尋思怎麼賠,連句好話也不會講,擱誰身上也是一肚子氣。現在事兒已經過去了,你也不用道什麼歉,以後你們老哥倆好好處,不再鬧彆扭就行了。」
「你說的是對,可我做的太過分了,那天要是颳大風,整個村子就完了,我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孫娟笑道:「你不是起大早放的火嗎?沒事兒,早晨沒有風。」
「那也不行,犯法的事兒不能幹,對誰都沒好處。」
「人哪,不能受窮,要不的話什麼事兒都來了。現在叫你去放火你能幹嗎?恐怕叫你去種那塊稻田也不能幹了。」
「也不一定,好多有錢人還往深山老林子裡鑽呢。種塊小地,不上化肥不打藥,當鍛練身體了。我還有個事兒跟你說,」長田簡單說了不能買獺的道理,「那東西千萬不能買,買了就得沾手裡。」
孫娟倒是通情達理,說:「那我就不養了,省了還得現給它砌圈。」
長田把所有養獺的人家都走了一遍,並做了動員,讓他們趕快處理圈裡的廢物,很多人半信半疑,都在猶豫之中。
晚上,長田在德友家喝酒,正嘮得入巷,周慶波兩口子來了,肥婆把一沓錢放在德友面前說道:「大組長,我不賒賬,我買要二十對,給你二萬四,省了磨嘰。」
「你從哪弄這麼多錢?」德友問。
「托人上信用社貸的款,你趁早點錢,俺倆還得把那些定貝疙瘩拉回去。」
「你真的要買呀?這錢可不是小數目,你得想好了。」
「我把錢都拿了還能有假嗎?趕緊點錢吧。」
在旁邊的長田說道:「周嫂,你這可是冒險哪,這東西沒用,說完蛋就是一句話,花那麼多錢買它不合適,別坑了你。」
肥婆瞪了長田一眼說:「我說長田,你能不能說點兒吉利話?人家城裡人都開始買了,我怕什麼?怎麼,別人都傻,就你一個人精明是不是?」
「咱們住在大山裡,城裡人想幹什麼咱不知道。這東西價錢這麼高肯定不正常,你千萬別聽他們瞎忽悠。」
「我把錢都交了你怎麼還在敲破鑼?頭午和俺那傻子沒說夠嗎?」
「我不是敲破鑼,是為你們著想,可別把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可算了吧,要是不行的話,政府早就管了,用得著你操心哪?」
「周嫂哇,現在政策全面放開,政府不干預老百姓種什麼養什麼,賠掙都得自己負責,別等到泡了湯,就把屎盆子扣在政府頭上。你知不知道什麼叫股票?那種東西一漲一落,有的人掙了大錢,可有的人倒了大霉。」
「你才倒大霉!」肥婆生了氣,「你跑出去摟了大錢,老婆跟著又摟了一把,現在怕別人掙錢顯不出來你是不是?我買不買不該你事兒,上一邊呆著去。老張大組長,你尋思什麼?趕緊點兒呀。」
德友對長田笑了笑,把錢拿起來只數了四千元塞進周慶波的衣袋裡,然後下地和周慶波兩口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