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野草 風勁沙狂舞 第十一章  塵飛沙揚   第9節
    郂都酒店照常營業,長田和文川見面照樣有說有笑,但長田沒有察覺到在阿巧失蹤的當天,文川換了司機,聶雙華也不知去向。更讓他沒有想到過了一個月,阿巧真的失了蹤跡,再也聯繫不上了,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他也沒有發覺,聶雙華又回到文川的身邊,繼續在為他開車。

    文川為酒的店虧損找長田做了一次長談,然後把酒店的會計和收銀員換了人。

    聶雙華回來的第十天,文川派他到酒店安排一桌酒席,準備在明天招待客戶。雙華在三樓沒有找到長田,於是來到廚房找廚師。在過道口有一個盛豆油的大塑料桶橫在那裡,雙華隨手拎起來放在旁邊說:「誰這麼不長眼,桶子放這兒不礙事嗎?」

    裡面一個年輕的廚師馬上跑出來說:「哎呀,聶老弟,對不起,對不起。剛才茂豐糧店送來五十斤豆油,我沒來得及入庫呢。」

    「五十斤?」雙華又把油桶提起來掂了掂說:「去把大秤拿來。」

    青年廚師急忙到倉庫拿來抬秤,又叫來一個人稱了一下油桶,連油帶桶是三十二斤,這讓在場的人頓時愣住了。雙華問:「是糧店哪個人送的油?他真的說是五十斤嗎?

    青年廚師說;「是糧店的辛老闆開車親自送來的,他也確實說是五十斤。」

    「李經理呢?電話怎麼打不通?」

    「電話壞了,拿去修還沒拿回來,李經理讓海鮮店的老闆請去喝他的生日酒去了。」

    「今天咱們稱豆油的事兒和剛才說的話對誰都不要說,也不能對李經理說。」雙華佈置了酒席的事兒之後,匆匆趕回來找文川,卻沒有找到他,便帶著四個青年開車來到茂豐糧店,進屋到老闆說:「辛老闆,你把郂都酒店進貨記錄拿來,我給你結賬。」

    「結賬是李經理的事兒啊,他怎麼沒來?」

    「他家有急事兒,回東北了,能不能回來不一定。我暫時代理他管理酒店,你要是現在不結,那你就得上東北找他辦了。」

    「結賬,怎麼能不結賬?」辛老闆拿來帳本剛翻到最後一頁,雙華一把搶過去一看,最後一筆赫然寫著豆油五十斤!他朝幾個青年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立刻去關上店門並守在那裡,一個人扯斷了電話線,雙華把賬本撕兩半扔在辛老闆的臉上,接著打了他一耳光,厲聲喝道:「說!你騙了郂都酒店多少錢?」

    「我沒……我怎麼敢騙老主顧?」辛老闆捂著臉支吾著。

    「你嘴硬不說實話是不是?」雙華又打了他一拳,說;「要是不說今晚就送你上虎牙山。」

    虎牙山是死人墓最多的地方。辛老闆知道聶雙華是何許人,又見兩個小青年拿出了刀子,心想長田去了東北,露了底酒店也不能用他,就不必為他隱瞞了,他說:「你們別動手,我說就是了……這是李經理私下和我講好的,郂都酒店用的糧油都交給我供貨,一年給他五千元,平時送貨剋扣點兒,賬面再做點兒手腳,這些錢也得給他,他已經拿走八千元。」

    「好,你說實話就行。」雙華掏出五十元錢放在櫃檯上又說:「剛才對不起了,這錢是你的損失費,咱們走。」

    雙華帶著人回來立刻把這些事向文川做了匯報,文川聽完皺著眉頭說:「你這是打草驚蛇壞了我的事兒,我想看他找不到阿巧能不能說實話……你這麼做不對,提前應該和我打個招呼。」

    「是,我沒想那麼多。我找過你,沒找著就干了,是我的不對。」

    「以後不能輕意動手,就像辛老闆,這裡本來就沒他什麼事兒,他挨那兩下屈不屈?」

    「他的李長田串通一氣狼狽為奸,也不是個正經貨色。」

    「那都是李長田的歪主意,酒店銷量大,老辛想掙錢,這是正常的,他沒有錯。抽空兒咱們去一趟,向人家賠個不是。李長田能不能跑啦?」

    「他跑不了,從阿巧失蹤開始我就按你的吩咐每天二十四小時盯著他,現在去了海鮮店喝酒沒回來。老闆,我覺得他不可能只在糧店搞這種名堂,別的供貨渠道肯定也有這種勾當。」

    文川冷笑道:「他玩的這套小把戲我知道,半年前沒這種事兒,這是我逼他走這條賊道的,去把他找來。」

    李長田和海鮮店老闆等幾個人在酒桌上喝得興致正濃,沒想到被聶雙華帶著人把他生拉硬扯塞進汽車帶到文川面前,讓他生了幾分氣。文川遞給他一杯茶水,然後說道:「老弟,雙華他們攪了你的酒興,對不起你了,是我讓他們去找的,你別見怪。我急著找你來是想打聽點事兒,你沒喝醉吧?」

    「嗨!這點兒酒算什麼,別的不敢吹,喝酒是學得差不多了。大哥,咱們倆不分彼此,你有什麼話就直說,用不著拉拉扯扯讓人看笑話。」

    「是啊,是我做的不對。我看你不僅是學了喝酒,也學了不少東西。」文川冷笑一聲,接著說道:「老弟,郂都酒店的賬面虧空八萬元,這四個月才收進來一萬元。你說現在這市場物價沒上揚,酒店也是天天客滿,怎麼就不掙錢啦?原來的會計給咱們細算了一下,一共差了十二萬七千九百四十三元,你能不能說清楚?」

    「哪能差那麼多?會計是不是算差啦?」長田聽了文川的話,肚子裡的酒瞬間變成冷汗冒了出來,但還有部分假酒在作怪,讓他覺得郂都酒店已經離不開他了,文川不能把他怎麼樣。

    「會計算的是進價,是雞蛋,不是雞蛋湯。你是明白人,現在不講實話就麻煩了。」

    「什麼麻煩?大不了我不幹到頭了,還能怎麼樣?」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後悔。我再勸你一句,必須和我說實話。」

    「行了,不就是幾個錢嗎?你不用囉嗦,我給你。」

    「那好,一口價,給我十二萬,你走人。」

    「現在我沒有,你說怎麼辦?」

    「你問我嗎?」文川變了臉色,站起來說道:「你是不是裝糊塗?是不是想和我開玩笑?丁浩和王雲峰沒告訴你我是什麼人嗎?沒用的廢話別講了,現在你告訴我怎麼還錢吧。」

    長田低下頭不說話。

    「你不說出的辦法可不行,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有辦法。我給三分鐘時間考慮,然後回答我。」

    三分鐘很快過去了,長田依然沉默著。旁邊的雙華沉不住氣了,見到文川的眼色,不由分說給了長田兩個耳光,又把他踹倒在地上,拿來一條尼龍繩對文川說道:「老闆,他這是找死,你就不用再和他費口舌了,我把他送到虎牙山找棵樹吊起來,算他自殺得了。」

    文川搖搖頭說:「長田,你把事兒做絕了,又不想說實話,這不能怪我吧?你有還錢的辦法為什麼不說話?你老婆不是掙了很多錢嗎?可以寫信叫她送來嘛,你就剩這一條路了,還猶豫什麼?說話呀。」  

    長田低著頭說:「我、我沒臉……沒臉說了……」

    「那你也得說話。看見你四年辛苦的份上,又是朋友面上推薦來的,我不想把事兒做絕了,可你也別碰我耐性的極限。你先說說酒店的那些錢是怎麼回事吧。雙華,你把李經理扶起來,讓他坐著說話。」

    「我說吧……那些錢我沒拿回家,都給阿巧了……現在我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兒?」

    「我讓她躲到河北的親戚家,走了以後我還給她寄去一萬元,我想過一段時間去找她,可我準備走的時時候,和她聯繫不上了……」

    「長田,你到這裡以後,我虧待過你嗎?」

    「大哥,你從來沒虧待過我,是我鬼迷心竅犯糊塗了,我對不起你,也沒臉回家,乾脆讓我死吧……」長田說著哭了起來。

    「哼,攤點兒事就不想活了,你什麼時候能有點兒出息?男人不管遇到什麼事兒,要挺身面對,擔當責任,可你就這德行……你要是把錢都寄回家,我絕不會眨一下眼皮,你怎麼能把這麼多錢給阿巧?以前我是不是給你提過醒?可你呢,明明找不到她還不死心,也不和我說實話,還在做牛郎織女七七相會的春夢,現在是不是人財兩空啦?是不是想拿老婆的錢頂賬?那你怎麼和老婆說?」

    文川說到了長田的痛處,他嗚嗚大哭著。

    文川點了支煙,又說:「你頭腦精明,我十分看重你。本打算把你老婆孩子接過來,讓你去管理新的大酒樓,可你怎麼能掉進污水坑拔不出腿啦?你知道那個坑有多深嗎?不僅能讓你沒了影,也能把酒樓填進去,你讓我很失望,也小看你……你也不想想,在郂州這個地方玩那些小把戲,能瞞過我嗎?雙華,去把阿巧叫來。」

    阿巧的出現讓長田大吃一驚,聽她說道:「李哥,我對不起你。可你不能怪我,你應該明白老闆的意思,他想看看你能不能通過情關,擔心你端不住架子,將來賠了大酒樓。你的那些錢我一個都沒留,都交給老闆了,也把你的意思告訴他了,他一直等你回頭。可你歲數不小了,怎麼能經不起誘惑呢?說實在的,要是換個女人,那些錢早就打水漂了。好色不迷是真男子,可你不行,這樣下去將來肯定吃大虧。」

    長田的腦袋不能再低了,又聽阿巧說道:「我現在挺好的,老闆不讓我再做以前那種事了,你看,」長田看到阿巧的右手少了一根小指頭,「這是我自己剁的,我向老闆發了誓,以後絕做那種事,要不然自己上吊抹脖子。李哥,你讓我離開郂州的時候,雙華哥一直在保護我,我剁了手指,也是向他表明心跡。我沒什麼說的了,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阿巧,你先別走,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文川又對長田說道:「長田,從現在開始,郂都酒店不管賠掙多少我交給雙華和阿巧了,你可以回家了。」

    長田頓時傻了眼,他沒有料到文川會做這樣的決定。他跪在文川的面前哭道:「大哥,你別讓我走,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沒臉回家呀……我絕不會再做傻事了,我求你……」

    文川冷笑道:「哼,我說你能後悔嘛。原來我是打算讓你欠著我的債繼續幹下去,後來改主意了,那麼做你不能安心好好幹,我也對不住丁浩和王雲峰兩個朋友。我勸過你,給過你機會,可你就是不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咱們兄弟一場,好聚好散,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說也沒用,準備回家吧。」

    「我對不起大哥,我不是人,我這麼回去沒臉見人哪……」長田哭著說道。

    「那是你的事了,回去和老婆說聲對不起,好好過日子。也可以再找個地方當經理,在這裡學的東西肯定能派上用場。」

    「大哥,你就讓我打雜,像才來的時候一樣,幹什麼都行,我保證好好幹,再犯一點兒毛病,我也願意上吊抹脖子,你就讓我從頭做起吧。」

    文川笑道:「那可就屈才了,再說你現在也幹不了那樣的活了,我看你還是回家的好。」

    「大哥呀,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長田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你起來!」文川厲聲說道:「你一大男人下跪磕頭的成什麼樣子?起來說話。」

    「你不答應我寧願死在地上也不起來。」

    「你給我起來!你就這副德行,讓我怎麼重用你?」文川說是說,還是伸手把他扶起來又說道:「你聽我說,你出來有五個年頭了,確實不容易,應該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了,你把她們忘了可她們一直掛著你。我讓雙華到你家龍灣那地方瞭解了一下,你老婆不簡單,有頭腦,也是個能人。你來的時候點了人家的柴垛,她向人家賠禮道歉,又借了一百五十元給了人家。你有福哇,找了這麼好的老婆,我都嫉妒你。」

    文川吸口煙,然後把煙頭扔地上又說:「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我給你拿一萬元的路費,等我的新酒樓竣工了,我把你找回來。你回去做一件事,動員老婆搬過來,我給她安排角色,最次也是銷售部門的經理。雙華去龍灣詳細瞭解過了,你們那個地方小了一點兒,交通也不方便,沒有大發展的條件,你們兩口子在那種地方不會有太大作為,都到我這裡來幹吧。我看你老婆不來也不行了,你受不了,來的時候一定把家搬來。老弟,我最後勸你幾句,一定要記住教訓。你要明白,咱們在開放的世界打拼,一定要謹慎,要不然就沒有立足之地。」

    「我記住大哥的話了。」長田回到酒店和雙華辦了交接事宜,然後去車站買了回家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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