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兒不哭 第六部分 推離
    那個小小的身體因為我的到來而歡欣雀躍,完全沒有顧忌到來自於身後的危險。我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奔過去伸出手臂,我急著想把我的孩子推離危險的境地,我顧不到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能力,那一秒鐘,作為母親的本能,讓我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接著我的身體便被一股力量重重的推離,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那幾秒的時間裡。

    我只覺得身體已經不由自己控制,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倒去,在那一刻,我慶幸地想到好在及時把寵寵給推開了!

    耳畔是嘈雜的尖叫聲,還有圍觀群眾們的議論聲,唯獨沒有聽到寵寵的聲音,我看不到他的身體,聽不到他的呼吸,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裡,離我多遠。心裡急得不得了,想看看他有沒有事,可身體僵了一般無論如何努力也動不了一分一寸。

    焦急使我心慌意亂,幸好我聽到鄭國過來了,他的臉孔在我眼前閃了一下,沒有說寵寵現在怎麼樣,也沒有問我現在怎麼樣,就匆匆地離開,呼天搶地去找肇事車主去了。他的眼神飄飄渺渺的帶了一層輕紗一般漠然,我的心中頓時冰涼一片,什麼東西砰然碎裂了。

    有好心人幫我們叫了救護車。

    救護車來的時候,鄭國還在跟車主爭吵,我瞪大了眼睛示意醫生先救寵寵,醫生點頭:「放心吧,孩子已經在搶救了。」

    心裡繃緊的那根弦終於鬆弛下來,昏迷過去。

    世界安靜了下來,心也跟著安寧,平靜緩和得如同一池悄悄流淌的春水,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我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這裡沒有鄭國,所以我不必去考慮跟他有關的任何事情。

    我感覺到了幸福,然後恍然大悟:原來沒有鄭國的地方就是幸福啊。呵呵,這裡就沒有他,真好。

    尤其是在看到寵寵揚著嬌嫩的笑臉,那種屬於孩子的天真就在他的臉上的流淌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盈著我的內心。

    然而是誰那麼煞風景地在喚我:「鵑兒,鵑兒」

    那聲音迴盪在我的耳邊,空靈得很,卻又那麼急切,我想拒絕,卻找不到拒絕的辦法。

    不耐煩地睜開眼睛,撞入眼簾的是媽媽紅腫的雙眼:「鵑兒,鵑兒。」

    她喚著我,就像我還是一個蜷在她懷裡的小小的娃娃那樣喚著我,帶著寵溺帶著嬌縱,還帶著一點點的傷感與擔憂。

    寵寵呢?我的目光四下尋找,卻沒找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口中一股腥甜翻湧而上,竟然噴出一口血來。

    圍著我的爸爸媽媽手忙腳亂地收拾著。

    不遠的地方,李子銘蹙了雙眉過來,伏下身體:「寵寵已經醒了,傷得並不嚴重,只是受了驚嚇,靈兒和穆冰在照顧他,我去問問醫生,看能不能把寵寵抱過來。」

    寵寵很快被抱了過來,小小的身體整個縮在靈兒的懷裡,睜的眼睛裡沒有平日那種透靈的光芒,呆呆的帶著迷茫。

    胸口的疼痛在看到寵寵的時候越發的嚴重起來,我小聲地喚他:「寵寵。」

    他咧開嘴對我笑了笑,然後又縮進靈兒的懷裡玩著靈兒衣服上的紐扣。

    眼淚再次決堤:「寵寵,怎麼會這樣?寵寵怎麼了?」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好在沒有受到嚴重的外傷,估計是寵寵受到的驚嚇過大,一時不能恢復的原因。不過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持續很久,只是在他恢復的這段時間裡,絕對不能再受到任何的驚嚇與刺激了。」穆冰一五一十地說著,然後是便是深深的擔憂:「反而是你,受的傷很嚴重,一根肋骨骨折,而且臟器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撞擊。我想,為了不讓寵寵受到更大的刺激,你必須無條件地配合醫生的治療,盡快好起來,才能好好地陪著寵寵。」

    我輕輕地點頭:「我會的。」

    媽媽見我情緒已經穩定,便握著我的手開了口:「鄭國去跟肇事方交涉了,醫藥費什麼的都由對方出,你別擔心。」

    我牽了牽嘴角,沒有說話。心裡的失落一層接著一層。原來即使打定了主意離婚,我還是在意他的態度的。畢竟那麼多年的夫妻,畢竟那麼多相濡以沫的日子啊,他竟然會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棄我不顧去找那個肇事司機理論?

    淚水順著眼角落下,癢癢的。

    李子銘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說。

    我望著他,強忍著心中的難過,抱歉地對他笑了笑:「已經沒事了,你快忙去吧,別耗在這裡,耽誤了自己的正事。」

    李子銘走了不久,陳琳便到了。急得兩隻眼睛都泛著紅:「你傻啊你,你傻啊你!」從頭到尾,她只是這一句話,反反覆覆地重複了好幾遍。

    其他人見陳琳過來,而她又是這麼一個狀態,便知道她只怕是有話要跟我說,於是便都藉故離開,只餘下我跟陳琳兩個人。

    陳琳情緒似乎很激動,嘴唇都在隱隱地發抖,最後乾脆握了我的手,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知道她是在氣我出了這麼大事居然不告訴她,其實最近確實與她的聯繫少了許多,尤其是在跟鄭國鬧彆扭的這一段時間,我不但沒有跟她聯繫過,還在她主動打電話給我時把苦水給埋在了肚子裡,什麼都沒有跟她說。

    其實我也沒其他的意思,說是要面子也好,說是活受罪也罷,總之是不願意讓更多其他的人知道我生活上的不如意罷了。

    「我哪兒是其他更多的人啊?」陳琳怒氣沖沖:「到現在你還不把我當自己人?要不怎麼能說你傻啊,你也不想想我爸好歹也做了這麼多年的領導,在公檢法系統怎麼說也有幾個熟人,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離婚怎麼不找我?如果你早點讓我知道,又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沉默著不再言語。

    其實我與陳琳的關係一直都很奇怪,一開始是她因為穆冰的關係刻意地接近了我,後來據她說是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地對我有了親近的感覺,所以我覺得我們不過是好一點兒的朋友而已,而她居然會因為我的事情而氣得痛哭倒在我的意料之外。

    「杜鵑兒,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陳琳一邊哭一邊下結論。

    我繼續保持著沉默,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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