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隨即劃過安陽落夕的腦海,漸漸成形。
門外又來了幾位太后及太皇太后宮裡頭的貼身大宮女來向安陽落夕賀喜,因安陽落夕是側臉對著他們,故他們都看不清他的臉色,只把安陽落夕的一言不發,全當成是因為太過高興,而失了魂。
但上官千漠看的清清楚楚,安陽落夕緊抿著嘴唇,一臉的不屑,還有一絲詭異的淺笑。暗歎女人有時比男人更為膽大,想得到一樣東西,會不擇手段到令人汗顏。
安陽落夕側目去看那盆靜靜綻放的悠綻媚,冷笑:淑妃,好一個淑妃,懷的究竟是誰的野種,來冒充龍種!你若要懷,朕便讓你安安穩穩的生下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那夏大夫也不用在進宮了。」上官千漠輕柔的說了句,替安陽落夕掩飾方纔的不動生色。
「朕要開枝散葉。自去請,也替其它各宮娘娘瞧一瞧。」安陽落夕輕笑出聲,這淑妃倒真是懷的正是時候,她的下策,倒成全了自己的上上策。
聽聞安陽落夕這般說法,上官千漠只能微微點了點頭。
「高雄聽旨。在把淑妃移駕到錦華宮裡安心養胎,朕要一個皇子。」安陽落夕說的趾高氣揚,彷彿己有了一位皇子一般。
他最是懂得容忍及掩飾,嘴角的那抹笑意似是罌粟一般,既媚又陰。
高雄無任何臉色,連忙點頭作揖,去淑妃寢宮裡宣旨。
太后及太皇太后身邊那二個大宮女也跟著高雄出去,到淑妃寢宮去賀喜,再把情況各回寢宮通報。
「淑妃娘娘這一步棋,下的實在過險,但若是皇上好好利用,也能贏在暗處。」上官千漠淺笑,連著一絲惋惜,這宮裡頭的女人為了寵幸,真是無費盡心思,挖心掏肺。
雖說明處安陽落夕是吃虧在前,有苦難言,無端被人戴了綠帽子,但事實的本質總是不會輕易被眾人所發現,得利的往往是那個看似吃虧的人。
安陽落夕忍一時,便可贏個大局,不愁沒有機會端掉淑妃背後的支撐勢力。
「那些女子若是有上官大人這般心境,也不會中了圈套,成了棋子。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安陽落夕微微點了點頭,便明白上官千漠所指,她冰雪聰明,便是同自己想到了一塊去。
隨即在心裡又是一陣歎息,也只有她上官千漠,從來不會來花心思在自己的身上。
女人的嫉妒心,虛榮心,憎恨心,真的可以毀掉自己,也可以毀掉別人。
都說那風兒中意紅花,而花兒卻愛慕流水,無奈流水也無情,卻心心唸唸想著悄無聲息的風。世間的情愛便是如此,才有了這樣多的癡男怨女。
「上官不打擾皇上去探望淑妃娘娘,估計又會有一場爭寵惡戰。」上官千漠站起身子,整了整衣裙,便打算要走。
安陽落夕也緩緩站起身子,把軟榻邊上的一件白色絨毛披風動作輕緩的披到上官千漠的身上,繫上結扣,輕和低婉的說:「朕知道上官大人在擔心什麼,不會讓大人失望的。朕自要保大人的周全。」
上官千漠微眨了眨眼,嘴角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輕輕拍了拍安陽落夕的手臂,不再言語,他終有他的考慮。
安陽落夕從書桌那處,提過一個精緻的宮燈遞到上官千漠手上,燈上繪著一座山莊,滿天下著飛雪,還有二個孩童互相依偎,其中一男童撐著傘,女童低著眉。
這畫自然是安陽落夕親手所繪,寓意分明,特指那一天。上官千漠伸手接過,淺笑回應,暗念安陽落夕還是孩子脾性,
忽然又心生由憐,他確實是太孤獨,或者帝王都是如此罷。
安陽落夕一直陪同上官千漠到宮門口,雪燕和紫煙看到安陽落夕與上官千漠臉色溫和的一同出現,都長長鬆了一口氣。
安陽落夕站定在宮門口,輕輕拉了拉上官千漠的披風,似是有些不捨:「天氣越來越寒,上官大人要注意身子。」
「皇上有心了,上官甚好。」上官千漠微微點點頭,低著頭看了看手裡的宮燈,對安陽落夕宛然一笑,便由紫煙扶著上了馬車。
雪燕對安陽落夕作了一個揖,便跳上馬車,駕馬前行。
安陽落夕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心裡一陣落莫,這諾大的一個皇宮,居然沒有一處地方是能讓自己安心的,這唯一能讓自己安心的人也留不住在這皇宮裡。
悲也,恨也。
高雄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才敢緩緩走進安陽落夕跟前,小聲提醒:「皇上,外面風大,回去吧。」
安陽落夕輕歎,不管一起相聚的日子有多長,總歸還是要離去,幸而還有明日。
馬車裡的上官千漠提起那盞宮燈仔細瞧著,
讚歎真是極細膩的畫功,這燈也做的精緻,一眼便知是極花心思的,輕輕一個掌風,微微的紅色燭光被扇滅,再交與紫煙手中,交待一句:「好生放著。」
紫煙小心翼翼捧著,微微點了點頭。
暗念皇上對自家小姐真是好,他們也可謂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只可惜,宮裡有宮裡的規矩,而小姐也立過誓言,可惜了這緣,偏偏少了份!
上官千漠命雪燕先回一趟山莊,之所以這樣,純粹只為安放安陽落夕送的這盞宮燈。青曼老早就躍落在雪燕的身邊與她一同駕馬。
待駛到山莊門口,馬車緩緩停定,紫煙抱著那盞宮燈獨身下了馬車。
心裡暗念,皇上御賜的宮燈,要越發的小心為妙,故特意放在上官千漠的屋子裡,只有這間屋子裡的東西,任誰都不敢亂動,最是安全。
環顧了四周,小心翼翼的把它掛在一個衣架子上,平時也用它不著掛衣服,前兩日還打算當它是個廢件扔出去,這會子倒派了用處。
上官千漠未曾下馬,只是撩起簾紗,有些隨意的看著山莊門口高高掛起的那兩盞紅燈籠,朦朦朧朧的閃爍著溫情。
直到紫煙捏手捏腳進來,才放下簾紗,吩咐駕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