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多注意些身體,天氣過寒,要保暖些。過幾日夏大夫回莊子裡,便同他一起來面聖。」上官千漠答非所問,說的輕鬆淡然。
「誰的主意?」安陽落夕悠暗的眼眸裡折射出一絲冷光,甚是很不滿意此舉,把手裡的一棵棋子順勢的甩在棋盤上,發出「咚」的一聲響,顯得特別刺耳,猶如安陽落夕此刻的心情,煩燥哪個人要來多管閒事。
上官千漠盯緊他的眼眸,隨即落在那顆被摔痛的棋子上,低眸輕言:「皇上且放心,上官自有分寸,定不會壞了皇上的事。」
「上官大人所言何事?」安陽落夕提了提眉,似是有些緊張,氣氛隨即變的有些詭異。
他倒不想同上官千漠講這件事,以她的性子,定然是不會同意的。因為她從不曾知道自己到底對她有多用心!又或者她從來都不願意去知道!
「皇上太過冒險,何況開枝散葉是該做的本份。」上官千漠一點都不明白安陽落夕要得到天下,同自己生不生子嗣有何相干,他大可一邊得天下,一邊為人父。
「上官大人果真越來越像帝師了,說話不顧及朕的心情。」安陽落夕吐出一絲落寞,可語氣明顯就是責難,黝黑的眼眸裡充滿著傷寂與不甘!
「皇上何出此言?」上官千漠斷然回駁。
「在朕沒有完全收回實權之時,決不會要任何一個子嗣,更不會牽扯任何一份感情!」安陽落夕現在很想緊緊的把上官千漠摟在懷裡,再狠狠的在她的肩膀處咬上一口,讓她知道自己心裡的愛到底有多深,多痛,但他不行!
帝王從來都是如此,他最寂莫,最孤獨。
沒由來的一陣鹹味劃過心頭,上官千漠到此時才真正發現安陽落夕長大了。
他不同以前,他開始強硬,亦或是他從來都不隨和,他一向都把自己真正的情緒埋藏的很深。
而在此刻,他在生氣,他在解培他最深處的痛楚,他甚至在咆哮,他終有他忍不住的一天。
他有權渴望一份屬於自己的男女之情,可他現在不行。
上官千漠有些憐憫起這個芳華少年。
「此事若是被太后,太皇太后知曉也就罷了,若是被攝政王爺知曉,有多少人便要人頭落地。」上官千漠這一句看似關心別人,實則在關懷安陽落夕。
斷子嗣,此事愧對先帝,愧對列祖列宗,絕對是個百年難得一遇,拖安陽落夕下馬的大罪名!
「所以請上官大人裝作不知曉。」安陽落夕冷笑一聲,回應的彬彬有禮,且有些無所謂。
「落夕!」上官千漠是第一次這般有失情緒,近幾年的光陰,她喚過他只一次。
他越來越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亦或是他越來越愛玩這種危險性極高的遊戲,亦或許他原本就是冷漠絕情的!
目前看來自己是安陽易真的人,但此事關係重大,若是一經走漏到安陽易真的耳朵裡,以此為把柄,滅了安陽落夕,由安陽易真得位之後,不信他不會敢盡殺絕。
夏顯沫就在自己的莊子裡,而徐復雅便是那個知道不孕方子的人,一經徹查,如何走的開干係!自己莫名成了這個替罪糕羊不說,山莊裡的上百條人命如何保得了周全,就連上官府也會受到牽連。
更別說這宮裡頭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死字!
安陽落夕不僅僅要被唾棄,更是要背負起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昏君的罵名!
情何以堪吶!落夕!
安陽落夕眉頭舒展,笑顏如花,
就如同他面前的那盆悠綻媚,綻放著嫵媚溫情,甚是有些春風得意,纖纖手指輕捏著那顆白子,凝視上官千漠的明眸,淡淡淺笑:「上官大人這聲叫喚,甚得我心。」
上官千漠此刻己恢復平靜,隨他,都隨他,他是帝王,終有一日,他總能隨心所欲的。
安陽落夕欣慰,她心急,為誰急都好,只要自己也在這其中,便好。
「上官失言,請皇上恕罪。」上官千漠微歎一聲,自覺自己剛才那一聲「落夕」,甚是不妥,現在又有些急著要劃清君臣界線,以免誤會。
安陽落夕卻坦然的很,露出從未有過的邪寐一笑:「未必不妥。」
上官千漠低眸不語,似是有抹潮紅泛上自己的臉頰,幸好燭火也是紅色,遮掩了這絲尷尬。暗歎自己也是一凡人,也有心浮氣燥的一刻。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上官千漠盯著棋盤瞧,因為燭光的原因,棋子都被映襯的有些溫暖色,顆顆潤亮。
而安陽落夕則是盯著上官千漠瞧,覺得今日的她才有了一絲人氣,以往都太過仙女,而今日才多些親近之色,一邊又暗暗偷喜起來,她終究還是會為自己分了神,動起了擔憂。
高雄此刻正站在門口,聽到裡面沒有動靜,便進來大膽稟報:「皇上……」
「何事?」安陽落夕對著高雄輕輕佻了挑眉。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經太醫診斷,淑妃娘娘有了身孕。」高雄微露尷尬之情的對著安陽落夕作揖。若不是上官大人在,也無需說什麼恭喜,賀喜,根本就是天大的恥辱。
悠綻媚是自己帶進宮裡頭的,也是自己傳方子給皇上的,按理說,這宮中是無人能懷子嗣了。卻真沒料到這宮裡頭的娘娘個個都無所不用其極。
當日皇上寵幸於淑妃娘娘,因還未來的及把悠綻媚裝點她寢宮,便在當夜把滑胎藥放入茶水中,讓她飲之。
又因,此後皇上在未去淑妃宮中,便未賞賜悠綻媚,不想卻惹出這種事。
這等下策也敢大張旗鼓的張顯,淑妃娘娘真可謂拚死一博。
安陽落夕微微怔了怔,不發一言,自己只一次在醉酒迷糊之中寵幸與她,且當夜便讓高雄作了手腳。她居然還有這般的心機!還當真是小看了這幫女人!
一個念頭隨即劃過安陽落夕的腦海,漸漸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