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光線昏暗,但已足以讓斛律堂佑看清身邊的情形,那是怎樣的畫面竟讓一個殺伐天下的男人都不禁動容。
那些手腳被鐐銬鎖住的人已經是面目全非,皮膚如褶皺的衣服般全部黏在一起,手掌和腳粗大還沾著濕漉的泥巴,眼睛如銅鈴般向外凸著,耳朵尖尖的,這還能稱之為人嗎?
斛律堂佑一陣膽寒,但畢竟是久經殺場的人,瞬間已經平定了情緒,眼睛在那些流著旮旯子的人身上逡巡,臉色凝重的朝上座的人看去。
那人,披散著長髮的男人,那眼裡的妖媚氣息已經滲透他的骨髓,斛律堂佑皺了皺眉,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蘇小鹿腳上的血滴還在不斷的往外滲,漸漸染滿了她站的四周。
血腥瀰漫,牢籠裡的人開始不安分的躁動了起來,鐵鏈已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在劇烈的晃動中地面都開始顫動。
管文笑的一臉的妖嬈,整個人洋溢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魅惑張揚,「蘇小鹿,我倒要看看今天你是如何的逃生。」
被握在斛律堂佑手中的手緩慢的抽了出來,斛律堂佑凝眉看著現在的蘇小鹿,不敢輕舉妄動,在成魔中的蘇小鹿並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她微抬高了頭,以一種極度傲慢的態度斜視著上座的人,嘴角勾起無與倫比的嗜血,「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斛律堂佑聽言不覺渾身一震,眼露詫異的看向上座的男人。在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男人有問題了。氣息,這個男人沒有生命的氣息!可是這個想法又很快被自己否定了。怎麼可能呢?
在蘇小鹿裡的世界裡速度是極致,超常的速度也是她驕傲的地方,在管文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的向他攻擊了過去,手刃成刀鋒利無比,帶著氣勢磅礡的壓力劈向了那個笑如狐妖的男人。
目標直取心臟!
光噹一聲,就在距離心臟一毫分的距離,一把劍隔開了她的雷霆之勢,劍氣震盪,蘇小鹿眼一瞇,空中一個側旋反身落地,腳下直退一直退到了斛律堂佑的身邊,斛律堂佑見此上前一把扶住她,仔細的查看了她身上有無傷口,「沒事吧?」
血紅之眼淡淡掃了一眼一臉憂愁的斛律堂佑,直起身體望向那個舉劍之人。
白衣如雪,青綢如絲的頭髮潑墨般散開,一雙深若幽潭的眼眸靜若流水,看不出一點情緒身子翩躚驚若游鴻,他不是那個讓她牽掛與心的人又是誰?他不是那個讓人心疼的樓蘭又是誰?
可是為什麼他會站起來?為什麼他此刻的眼神讓她感覺渾身冰冷?若是有神在,那麼神再一次的戲謔了她,再一次的把她玩於鼓掌,輸了一次又一次,在賭台上她永遠可以靠著瞳術贏過所有人,可是她始終騙不了神,所有她受到了懲罰。
斛律堂佑一見樓蘭,渾身的戾氣暴漲,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一眼沉靜的蘇小鹿。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只是那雙眼睛紅的要滴出血來,額前的碎發無風自動,蒼白的嘴唇滲透出絲絲血珠。
一聲無聲的輕笑在密室中擴散,伴隨著四周越來越大的鐵籠晃動聲,一切都顯得如此的詭異而和諧。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蘇小鹿很想問,可是話到嘴邊只想問一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留在她的身邊?為什麼要救她?
管文站起身,拍了拍樓蘭的肩膀,看向蘇小鹿嘲諷道:「他是瀾王的傀儡,是瀾王的左右手,你問他是誰就先搞清楚你是誰。」
滴咚,似乎有什麼滑進了心湖濺起了一池的漣漪,慢慢的下沉,下沉,然後在看不見的地方吸食著她的心臟,疼,卻隱忍。
瀾王,一直都是瀾王。而她從來都不是什麼。
左手似火一般的燃燒了起來,空氣中形成肉眼看不清的氣流,一層層激盪開,碰撞,激烈,擦出詭異的火花。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她就已經出現在了樓蘭的跟前。
並沒有抬頭看那人的眼睛,她只是低著頭,視線剛好落在他的胸膛,白色的絲質紗袍擦過她的臉頰時能掀起柔柔的感覺,蒲翼般的長長的睫毛煽動在他的胸膛,遮掩下眼皮底下的赤紅與厭惡。
轟轟聲聲巨響,伴隨著塵土飛揚,鐵籠終於被打開,裡面頓時嗖嗖幾個人影以閃電般的速度在屋內橫衝直撞,斛律堂佑一驚,幾個身形一閃躲過了奇特無比的殺招。還未站定身形,一個黑影又朝他撲了過來,縱使他的身手再好也被那尖利的爪子撓了幾處。
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斛律堂佑一皺眉,手中的劍閃動了幾下,做出了全方位的守衛。
但對方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屋內完全看不到那怪物的影子,只看到無數的黑點在密室的牆壁上快速的移動著,跳動,從左邊到右邊,再到屋頂,然後地面,前方,後方。在你反應過來之前,它的利爪已經伸向了你的胸腔,那裡直指心臟。
「告訴我,你是誰?」她依然執著著這個問題,他是誰?到底是誰?而她又是誰?
蘇小鹿深埋著腦袋,低低的,似是有千斤壓頂讓她的頭抬不起來,所以她沒有看見那一汪波瀾不驚的深潭已經被攪亂了平靜,溫柔的,醉心的,眼裡只有她瘦弱的肩膀,手中的劍幾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
管文妖媚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手腕翻飛,一掌就朝蘇小鹿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