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無奈淺笑在別人看來卻成了最忌諱的挑戰,已經有人忍不下去了:「就用神之一手的名譽,和這個女人戰一回,雖然有點大材小用,但是我們聚東國的賭術是決不允許外人來玷污的。」
蘇小鹿的身體頓時一僵,面容上的笑有點僵硬。一瞬間,她抬頭詫異的望向了說話的人,來人也只是一個十二三的小男孩,長的頗秀氣,臉色因憤怒漲的通紅,一雙眼睛正吐著火焰的氣息一順不順的盯著蘇小鹿。
見蘇小鹿看向他,冷哼一聲把頭甩向了另一邊。
這個小子,和當年的欒皓倒挺像的!蘇小鹿在心裡想。
若川躊躇了一會還是遵循了大眾的意見,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優點,那就是聚東國的聲望,除了這個他身無長物,「那……就這個……你看,行不?」
蘇小鹿回過神來,聽見那個小男孩不罷休的問:「那你的籌碼又是什麼?」
「我的?籌碼?」她呆愣的低著頭望著他漆黑如瀑布的頭髮,是啊,她的籌碼又有什麼呢?她從來就不曾有過什麼,就像每一次站在賭台前拿不出錢一樣,每一次總是要問別人借,然後贏回來再還,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因為太信任自己的賭術。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當她問別人所要籌碼時,她自己卻是一無所有。
「若是你輸了,就把送去月庭樓!」張金笑著從後面走了過來,眼裡戲謔的笑意彰顯不二,蘇小鹿收了笑瞇眼看了他一眼,月庭樓?
斛律堂佑一聽月庭樓三個字就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月庭樓是這兒有名的綠林苑。」
底下一陣哄笑聲,而蘇小鹿卻仍舊不明白他們口中所說的綠林苑是何玩意,但是她敢肯定的是絕對不是什麼好苑!敢拿樓蘭做賭注?蘇小鹿沉了氣,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群,冷冽的氣息散開,現場的氣氛一時冷凝起來。
伴隨著她冷冷的一句:「好!」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個女人讓人感覺真不舒服!
全場的人都中止了玩樂,有的人從隔壁的賭館跑了過來,一些人還興沖沖的跑到大街上喊了一大群人來圍觀。
這一次他們賭的可是他們聚東國的聲譽!況且這一次,是聚東國神之一手沉寂一年之後的第一次比賽。
神之一手若川,聽說一年前跟皇上去了一趟鄰國婁夢國之後就封了賭術,在全國各地遊蕩觀看別人的比賽,但是始終心志缺缺。今日也不知道這位賭官大人發了什麼神經,不過能重上賭台,對聚東國的人來說是一件無異於重大事件。
賭台上紅色的絨毯襯著窗外照映的昏黃斜陽,有種淡淡的安寧氣息。所有人都屏息站在一邊等著兩人的開戰。
若川此時也難平心中的激動,上一次自己是作為一個骰子手而上的賭台,坐在她對面的是聚東國的皇上,而這一次坐在她對面的是他——聚東國的神之一手!
在賭台上,他也是從未輸過任何一個人的,也因此引以為榮,他今天就想打破曾經的噩夢,那一局的戰役在他的腦海裡始終徘徊不去,他想了那麼久始終想不出為何她會把三顆棋子都變成同樣的一點。賭之崇高便是騙,這個道理他也懂,可是怎麼騙呢?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猶如一根滾燙的鐵棍滋染進她的肌膚,她習慣性的垂下了頭躲過了那一束束陌生又熟悉的視線。
放置在桌台上的手被一雙冰冷的手覆蓋住,抬起頭,撞進了一潭的深水幽谷,他的眼睛似乎會說話。星星閃爍。額上的白玉珠晶瑩剔透配襯著那雙眼睛頓時讓人有了種暈眩。
「相信我!」她輕啟朱唇,一錘定音,鎮住了他或者她的心。
這個舞台是她的,在這個舞台上,她從來都是霸者,無人能敵。
裁決者的口哨聲一起,兩人同時搶過桌沿邊準備好的骰蠱,動作一致的快如閃電,每一個起手落手之間都是完美的弧度,若川的動作真的不愧是神之一手的嫡傳,精闢到無邪的精準,竟然連蠱中骰子撞擊的聲音都是如出一轍。
但是蘇小鹿卻只是起初快,越到後來越慢,眼中滲透出的淡淡紅光仿似要吸了人的靈魂,嘴角的笑猶如惡魔使者般牽引著你的一舉一動,眼中的嘲弄諷刺將人玩於鼓掌。
手上的衣袖慢慢退去,露出一大截的黑色玄手,上面醜陋的梵文字樣圖案頓時顯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可是誰也沒去關注那隻鬼一般的手,所有人都被她的笑迷惑著,沉淪著,他們沒見過一個人竟然可以笑的如此的美,美的讓人心顫。
直到兩隻蠱從空中重重的砸落在木桌上,眾人才回過神來。
斛律堂佑一瞬間從迷惑的表情變成了透明的瞭然,旁邊的秋吟卻是笑的更加的高深莫測,眼底的精光是貪婪與渴望。
最後的結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川蠱內無半個骰子,所以最終的勝負無論蘇小鹿搖出了什麼都是必贏不可。
晚上蘇小鹿和樓蘭就近住在了斛律堂佑臨時住的府苑,對於斛律堂佑為何會出現在此蘇小鹿不問也知道,既然他們會來此那麼他來也是在意料之內的。
聚東國是離鬼城的必經之路,也是通向草原荒野的必要途徑。
在伺候樓蘭休息下後,蘇小鹿躡手躡腳的從裡間走了出來,正好碰見倚欄愜意的斛律堂佑,冬日的雪也很有情調的又開始紛紛揚揚,一片一片散落在他的肩頭,配上他晶瑩優雅的笑,正應了那句話: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