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陽從茂密的樹叢後延伸出半個臉,葉粼粼從床上坐起來,在看到地上的女子時嚇的又是一跳,連忙攙扶她躺到了床上,她的身側躺著父親從樹林中撿回來的小狐狸。
葉粼粼抱起小狐狸柔愛的撫摸它的小腦袋,「小傢伙怎麼也跑出來了?昨晚睡的不好嗎?」
小狐狸兩隻尖尖的耳朵一閃一閃的,也是可愛,看得葉粼粼愛不釋手,一陣逗鬧中床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呻吟聲,葉粼粼轉頭一看頓時一喜,「姑娘你可醒了!」
視線從模糊漸漸變的明朗起來,蘇小鹿睜開眼的剎那就看見了一張面容清秀的小丫頭,梳著兩個鬏髻,身上穿的花布棉襖都已經破舊不堪。
「這裡是哪?」蘇小鹿從被窩裡勉力爬了出來,剛呼出一口氣就瞧見小丫頭懷裡的狐狸,狐狸的毛色雪白光滑猶如上層的絲綢,似是有靈性般在她打量它的片刻,一雙琉璃般漆黑的眼睛瞬間如明鏡開啟,與她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光噹一聲,天靈蓋被猛然敲了一下,蘇小鹿腦袋轟隆一聲炸響,她覺的她完了,這次也許她真的會碰上一隻千年狐妖。
說話間葉粼粼的父母已經從外屋進來了,村裡的人起的早天不亮就起來做早餐,男人吃了早飯就要出去尋匿獵物,所以兩人進來看到蘇小鹿的時候都微微一愣,倒是葉老媽子比較熱絡,「閨女,你可醒了,我還擔心著你還要過兩日醒來呢!昨晚那麼冷的天,也虧得你這嬌貴之軀在外受凍了那麼久。」
忙活間,葉老媽子已經叫葉粼粼端來了熱乎乎的白米粥,清水湯般的白米粥基本上看不到米粒,蘇小鹿簡單的喝了幾口,緩了緩勁之後問了葉家人一些問題,便起身要動身。葉老媽子說什麼也不肯,一定要等她身體恢復一些才肯放行。
蘇小鹿沒法子只得跟他們說家裡有重要的事情,一刻也耽誤不得,再加上葉老爺子也鬆了口,中午時分蘇小鹿拿了一些乾糧就啟程了,外加還有問葉粼粼小丫頭要過來的狐狸,臨走前小丫頭千叮囑萬囑咐一定要她好好照顧這小狐狸,說它可通靈性了。
蘇小鹿想,這狐狸是通靈性,要不然昨晚她可就魂歸西天了。
這地帶離漠城並不遠,但是要經過一片樹林,裡面的野獸出沒眾多,要是一不小心小命就丟在這裡了,葉老爺子正好要上山打獵去,與蘇小鹿順路了一段子,在分叉口與蘇小鹿道了別。
蘇小鹿本想從身上摸出些銀子以謝人家的恩情,可是她這人平時去賭館時都懶得帶錢,在身手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半個子出來,只好對老爺子訕訕一笑,「真抱歉,出門忘帶銀子了。」
葉老爺子抖著手中的煙袋,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們救你本就不圖什麼,你也莫放在心上。希望此後我們就不要有什麼交集了。」說完背著自製的弩弓上了山。
蘇小鹿笑著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窩在她懷裡正仰頭盯著她猛瞧的狐狸,頗為自嘲:「若真有靈性,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個世界的狐狸難道能修煉成仙嗎?
進漠城的時候時至傍晚時分,漠城中的雪沒外面來的大,地面上也稀疏化成了雪水,街道上零星的幾個人,裹著衣裘匆匆路過,漠城的風刮在臉上格外的刺痛,有種被刀剜的感覺。
蘇小鹿按照第一次來的映像很快找到了斛律堂佑的府苑,但是在跨進門檻的剎那,蘇小鹿就感覺到了體內欲血沸騰的燥熱,空氣中流動的血腥味刺激著她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即使再怎麼粉刷一新還是遮掩不住最本質的惡劣。
懷裡的狐狸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從領口冒出了半個腦袋,望了望空無一人的庭院,再望了望兩眼發直的蘇小鹿。
蘇小鹿一把按住它小小的腦袋,口氣從未有過的凝重:「臭狐狸,答應我,要是我再次失控,你就直接咬斷我的頸動脈。」她頓了頓,低頭,茶色的瞳孔開始浮現淡淡的紅暈,「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蘇小鹿突然很後悔叫佐鳴他們來投奔斛律堂佑,一個不明敵友的人怎可輕易的相信?她真的是變了,若是放以前,她根本就不會放任一個定時炸彈在自己的身邊。
在城外一個就近的馬棚內隨便牽了一頭馬匹,跟隨著血腥味飄蕩的始源處追去。她有一個很靈敏的嗅覺,那只針對血腥味的嗅覺,無論多輕微的味道她總是能輕易的挖掘出來,因為她是鬼之子——鬼手千。
曾經她的鬼手是伸向人的左胸腔,之後她的鬼手遊戲在每一張賭台上,每個人都以為她的賭術高超,但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賭神祇不過是出老千出得高明而已。
而,如今,她退卻了賭台,那麼殺場便是她的賭場。
那個人的話就像賭咒一般無時無刻的響在耳畔:「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活著要以血餵養你的鬼手,死後你的鬼手將被百鬼啃噬,無止無盡,我要你永遠活在痛苦與煎熬中。」
在落日完全沉下去之際,蘇小鹿終於見到了落在大批隊伍後的受了傷的小卒,白色的玄衣白色的氈帽,羽劍很漂亮,面目秀雅,在看到蘇小鹿的那一刻眼露詫異,手中的劍還未舉起時,蘇小鹿已經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千絲如履,根根如刀般削利,手起手落,一顆頭顱陡然墜地,在馬蹄的踐踏下腦漿崩裂。
懷裡的狐狸適時的吱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因為情緒高亢還是對她的這種行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