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蘇小鹿低垂了頭,細碎的額發零散的遮住了她的眼睛,她清晰的聽到他說:「尤其是那一次在你眼裡我看到了只有在戰場上才會有的嗜血眼神。」
他慢慢的褪去黑色的綢緞手套,包裹在裡面的是一雙已經不能以正常面貌見人的手,沒有了皓雪臂腕,沒有了纖細婉約,但是在他的眼裡都一樣。
溫潤的嘴唇親吻上她的手背的那一刻,蘇小鹿驚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想抽出自己的手,無奈他緊緊的握住,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所以你注定是我的。」他像宣誓一般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逼蜇的光芒刺痛了蘇小鹿的眼睛,第一次有人說出如此讓她心生動搖的話,她的身體僵了僵,還是拚命把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這一次輕鬆了不少,她背過身去,倉促而逃,她蘇小鹿第一次感到了恐慌,有多久沒有被人在乎過了?她不知道,只知道她生來就是被人厭惡的,只知道她所有的親人在看到她的如鬼一般的手時都漸漸遠離她而去。
斛律堂佑笑著看著她凌亂的腳步,眼裡是篤定的神情。
那一晚蘇小鹿在床上碾轉反側了很久,月光如流水般傾瀉進屋,窗外的大樹伸張著細條枝葉妖嬈拔姿,她靜靜的凝視著奇形怪狀的影子,不由嗤笑出聲。
她是瘋了,竟然會為了一句話而心動,她是蘇小鹿不是嗎?誰允許那顆心跳動起來的?不愛,居然還會悸動,這就是所謂的犯賤嗎?人都是一樣的吧,貪婪慾望私慾,一切一切的骯髒,不論是身還是心,掩埋的永遠是自己。
她起身穿了件絲薄的外衫赤腳走到窗前仰望著窗外的月光,嘴角不經嘲弄的彎起,自己始終還是俗世中的一泓澗流,擺不脫甩不掉。
次日斛律堂佑找到蘇小鹿,給了她一個地址,「這是他被關押的地方。」
蘇小鹿拽著那張絹帛絲巾,對他笑了笑:「不管你是什麼目的,不過還是謝謝你,今後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我在我的能力範圍內盡量幫你,所以你也不需要說那樣的話來刺激我。我承認、、、」
她無奈的笑,手中的絹帛被拽的更緊了一些,聲音有克制的壓抑:「你說的話是每個女人都喜歡聽的,但是你忘了我是誰,蘇小鹿,你也不許不知道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但是在我的那個世界,這三個字帶來的只有死亡。」
她笑的越來越冷漠,嘴角的冷意蔓延到眼眸中,茶色蠱惑有著別樣的魅,斛律堂佑望著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怔忪,待清醒時她已行至門口,她側轉身子,眼光停留在虛無的遠方,「還有,若是要我幫忙也請盡快,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斛律堂佑給她的地址是一個名叫破沉的地方,根據地圖上的標誌來看似乎是個地處山坳的地方,紅色叉叉是危險地帶,綠色圈圈是安全地帶。在斛律堂佑地圖的幫助下,蘇小鹿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但是讓蘇小鹿驚訝的是,她面對的竟然是一馬平川的平地,背面是一座不算陡峭的山崖,高度適中不是很高,寸草不生,周圍空曠了數十里,然後茂林青翠。
蘇小鹿站在平地上思忖了一會,圍繞著平地轉了幾圈,探手摸了摸紅沙泥土地,乾燥的,不像是翻新的,那麼只有身後的那面崖壁了。
直到夕陽西斜的時候,蘇小鹿終於找到了機關所在。
整面山崖峭壁都隨著詭異的扭曲層面晃動著,塵土飛揚漂浮在空中,蘇小鹿皺了眉一個晃身退離數尺之遠,待煙塵散去,出現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個赭色鐵壁大門緊緊閉合。
蘇小鹿走進一看,那鐵門是純金屬所煉製堅強程度可想而知,正躊躇著怎麼進去,鐵門已經帶動著塵土呼嘯緩緩張開了嘴,裡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根本就看不到半個影子。
蘇小鹿咬咬牙進去,摸索著牆壁走了一會還是黑的不見底,索性閉了眼,默念了幾聲咒文,再次掀開眼皮時,那雙茶墨色的眼瞳呈現出詭異的幽紅,如一束光線直穿障礙看到盡頭。
正在這時從黑暗的深處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透著一股陰冷詭譎,像是從地獄傳出的召喚之術,靈魂都在顫抖。蘇小鹿不由皺了眉,黑暗的盡頭那個緩緩移動的影子是誰?那個笑聲似乎有點耳熟。
不管了,先進去再說,既然斛律堂佑都說了在這裡那麼就一定不會錯,她不覺得他有騙她的必要!
想到此她加快了腳步,有了鬼眼的互助行路一路通暢,很快就來到了盡頭,這裡是一塊很寬敞的平地,依稀能看見正前方有椅子的輪廓還有一個人在椅子前方,左側方站著個佩腰間的男人,看身型應該是個男人。
三人在屋中靜默了半柱香的時間,椅子前方的那男人終於打破了沉默:「看來你真的是很特別呢!」
蘇小鹿渾身一震,這個聲音是那次密林中的神秘高手,怎麼會是他?對於這個男人他可是印象深得很呢!她能感覺的出來,他身上有著她發病時同樣的嗜血瘋魔。
但是至少她還有所謂的人性所在,可是這個男人沒有!
要是樓瀾落在他的手上?想想身上已經開始虛汗泠泠,壓制住心底的恐慌,蘇小鹿很快恢復了狀態,以同樣玩味的口氣回他:「喲,我還以為誰呢?沒想到是你。」
「呵呵……在下也沒想到姑娘會記得我,真是有幸了。」對方的聲音聽上去猶如山泉澗石如空谷幽蘭般透徹,若是除去那份惹人生厭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