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緊了身上的紅色霓裳,蘇小鹿剛在一家客棧門口準備敲門,身後就響起一聲清冷卻不失禮數的聲音:「請問是蘇姑娘嗎?」
蘇小鹿轉頭,入眼的是一位個子高挑的從軍小伙子,濃眉大眼的,看上去挺憨厚的模樣,卻硬生生的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蘇小鹿笑著問:「你是?」
「我是斛律將軍營中的一名小卒,奉將軍之意特來迎接姑娘。」
蘇小鹿一挑眉,斛律堂佑?他倒來的挺快。當下也不顧忌什麼了,甩了手說道:「那有勞軍小哥了。」
小伙子本就是裝出來的冷漠,此時見蘇小鹿從頭到尾都是一副笑臉相迎而且也是個挺標緻的女子,頓覺不好意思起來,臉色稍微紅了紅,率先往前走去,「那請姑娘隨奴才來。」
斛律堂佑在漠城的房子不大,簡約古樸,很是端雅,蘇小鹿走進去後就被一群人以觀望動物園的目光狂掃,蘇小鹿本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見這陣仗也只是愣了一秒,然後習慣性揚起完美的笑,對著庭院內的人點頭示意。
斛律堂佑笑著看她一路淡定的走到他的身邊,自覺的坐下,兩腿隨意的交疊,目光也在不停的巡視著,他不禁好笑,壓了頭在她耳邊吐氣:「你倒自覺的很,也不跟他們打聲招呼,這些可都是馳騁沙場的老將了,脾氣強著呢,看著不順眼的就要抹脖子。」
蘇小鹿只手撐頜,大大的眼睛完成一彎明月,以同樣低的聲音回他:「那也得看看是誰的手快。」
斛律堂佑輕輕一笑,正了身對著底下的一群花甲之年的老將軍介紹道:「這是本將從京城而來的貴客,瀾王之妻,瀾王妃。」
底下頓時發出一聲冷抽聲,有幾個蠢蠢欲動要教訓蘇小鹿的幾個老將一聽她的來歷,頓時沒了聲音,沉默半響坐了下去,一雙雙凌厲如刀得眼光在蘇小鹿身上凌遲著。
蘇小鹿當然知道這些老不死的心裡在想什麼,她也知道斛律堂佑為何要把樓瀾給搬出來,看這個反應,這些老將中似乎有一些以前是跟著樓瀾打過江山的,但是也有一些人的目光是鄙視而不屑的。
這些,她完全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們在此談論什麼?
接下來斛律堂佑說的話解了她的疑惑:「這次聚東國違反歷年來的條約,冒然攻打我國,若是連這還要猶豫的話本將不覺得我們這些誓死捍衛國家的軍人有何顏面回去見父老鄉親。」
斛律堂佑的話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敲擊在眾人的心扉上,但是——
有一位老將軍猶疑半響還是開了口:「將軍,不是我們怕死,也不是我們不肯圍守,只是這天時地利一個也沒有,這叫我們怎麼打,而且誰知道這是不是個圈套,當年瀾王他——」
「於將軍!」一聲厲喝適時阻止了那位於將軍接下來的話,「臣,同意於將軍的話,雖於情於禮我們都應該一戰,但是斛律將軍你又不是不知道樓式的那幫混賬。」說到此這位老將軍瞟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蘇小鹿,然後道:「我們不會再被騙第二次,上一次我們命大,那是我們的福,但是瀾王的仇,我們沒有忘記。」
斛律堂佑似乎很為難,冥思苦想了許久,抬頭優雅一笑:「眾位的意思本將已經瞭解了,那麼容本將再思考幾日,但是本將也誠懇各位為婁夢的百姓想想。」末了,他站起身,「各位我就不送了。」
眾人都紛紛起身離去,那名最後說話的老將軍臨出門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那一言不發的蘇小鹿,然後歎了口氣,搖著頭離去了。
待人走光後,蘇小鹿伸了伸手腳,左右望了一下:「怎麼沒見個下人?」
斛律堂佑坐回她的身邊為她倒了被熱茶,微笑著遞給她:「你還以為這裡是京城呢?不讓你住營帳就不錯了。」
透過熱氣騰騰的蒸汽,蘇小鹿望向他,那雙清澈如水的眼中沁滿了絲絲笑意,但是她總感覺那笑,不懷好意,「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哦?」斛律堂佑挑高了眉笑容依舊雲淡風輕,夾著矢車菊般的高雅,蘇小鹿嘴角一抽,說他笑的不懷好意就笑的這麼純真,這男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表現他的文雅呢!
腦海中思想一轉,放下茶杯,蘇小鹿斂了情緒道:「先不要跟我說這些,他在哪?」
為什麼還沒到,為什麼比他們還要晚?是不是途中已經遭遇不測?她甚至不敢想像,腦子裡一片漿糊。
斛律堂佑斜睥了一眼她,眼中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隨即笑的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就是失去了蹤影。」
蘇小鹿驚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雙目緊緊盯著喝茶喝的優雅至極的男人,心中莫名的升騰起一股怒火,可是她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想知道他在哪?」他輕輕放下茶盞,抬頭笑的一臉燦爛,不知情的估計還以為眼前的男人多良善呢!蘇小鹿抿緊嘴唇靜等她的下文。
他站起身,拉過她的手,溫柔的撫摸她那只帶著手套的手,聲音低沉性感:「小鹿,你知道嗎?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是特別的,沒有尋常女子所有的做作,你勇敢大膽,或者說在我眼裡有一點軍人所具有的狂妄,尤其是那一次我在你眼裡看到了——」
他頓了頓,抬眸對她粲然一笑,明媚的笑容有種錯覺似乎這樣的男子擁有最純正的心,一舉一投足間隱隱散發出得高貴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將軍,沒有粗獷沒有豪爽,他隱忍的就像一個高端的陰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