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醒醒,賭棍你醒醒。」見蘇小鹿忽然間頹然倒地不省人事,欒浩著實嚇了一跳,半年多不見,身體長開了不少,再加上習武體格更是強壯了不少,接住蘇小鹿完全不在話下。
她的世界在下一秒變成了混沌初開的樣子,四周空空蕩蕩寸草不生,黑暗的漩渦集聚包圍了她,心猛的沉淪。仿似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歲月,巨大的鐵籠,手腳都被鐐銬箍在血肉裡,疼蔓延四肢,到最後是麻木。
瘋狂的廝殺,沒日沒夜的沉淪,血的濃香刺激著身體內的每個神經,滿目的赤紅,除了那接近生命邊緣的顏色,她看不到任何色彩,曾一度,她以為她就要在這樣的日子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還是那樣堅硬的地板,還是如此冰冷的空氣,一切都沒有改變,難道是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嗎?醒來還是要繼續無止盡的廝殺嗎?
可是,天知道,她有多累!
臉上有一股清清冷冷的感覺,像極了每個下雨夜被淋濕的感覺,陌生而熟悉。
「喂……賭棍,你怎麼那麼脆弱?這麼不驚嚇?還說什麼要我變強?哼,我鄙視你。」
誰?是誰?好聒噪的聲音。
「老頭,老頭,快來看看,她好像要醒了,你快來看看。」
眼皮被人粗魯的翻開,蘇小鹿瞬間睜開眼死死的瞅著眼前那張蒼老的臉,「看什麼看,才幾個月沒見就不認識老頭我了?看來這毒下的還不重。」
蒼玉老頭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撇頭轉向桌邊整理藥草去了,欒皓一臉好奇伸頭看著她:「我說賭棍,你怎麼那麼膽小的?嚇也能嚇暈過去這麼久,還要請蒼老頭給你治理。」
蘇小鹿看著他一臉無藥可救的模樣頓覺失笑,揉了揉他的頭髮:「武功學的怎麼樣?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好歹應該有點成績的吧?」
「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我是誰!」一臉趾高氣昂洋洋得意的神氣樣,蘇小鹿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仍舊粉白的臉蛋,惹的他嗷嗷亂叫。
一時間屋內洋溢了一種叫做溫馨的氛圍,蘇小鹿怔怔的看著這張年輕的臉,心底第一次流淌過了悲傷的情緒,隨即又被她的驕傲扔到了角落裡。
待欒皓被蒼玉交出去熬藥的時候,蒼老頭用一種無比嚴肅的表情問她:「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蘇小鹿斜靠在床榻邊,手中握著欒皓塞給她的糕點,聽的他如此一問,好看的嘴型彎起:「這關你什麼事?」
蒼老頭被她問的一時無言,沉默半響後,甩手走了出去:「隨你,算我老頭多管閒事。」
陳舊的木門伴隨著遠去的人影無聲的闔上,明媚的光束消失在門縫底下,她清晰的看見許多的灰塵漂浮在空氣中,那就叫生命吧!一束光而已,隔開就是黑暗,就是無盡的地獄。
調轉了角度,她愣愣的盯著木樑頂上,這是一間破舊的木屋,房樑上的蜘蛛網都可以掩蓋大半個屋子了,這兩個老爺們都不知道清理一下。
左手上傳來一陣陣的抽痛,隱隱約約,從骨頭裡抽絲剝繭般的疼。
輕歎一聲,把手從被褥中拿了出來,就著暗淡的光線靜靜的,緊緊的鎖住那只越來越恐怖的手臂。
虛晃的握了握拳,竟然一點力也使不出來。
「藥熬好了。」在蘇小鹿快要睡著的時候,欒皓從門外毫不溫柔的推開門,一張陽光四溢的臉赫然出現在蘇小鹿的視線中。她抿了抿唇線,笑著爬起來,從他手中接過那只看上去也不怎麼新的碗。
喝了一口藥,蘇小鹿猛的抬起頭,倒嚇了欒皓往後一跳:「幹嘛?」
蘇小鹿皺眉冥想了一會,忽的又低下頭去,聲音聽上去倒有點捉弄的意思:「沒什麼,嚇嚇你。」
「你知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半年不見你的腦子怎麼越來越不靈光了。」欒皓嘟囔著接過蘇小鹿的空碗往門外走去。
待欒皓走之後,蘇小鹿嘩的掀開被子下了床,衣服還沒來得及穿,急匆匆的往外奔去,在門口處正好與拿著書卷進來的蒼玉撞了個滿懷,「啊呀,我說你個小丫頭怎麼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幸虧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否則……」
蒼老頭話還沒嘮叨完被蘇小鹿清淡冰冷的眼神給嚇了一跳,神色也跟著肅穆起來,頰邊鬆弛的肌肉微微上揚,「怎麼了?」
蘇小鹿緊緊的盯著蒼玉,腦袋裡一片空白,手心內沁滿了汗珠,密密麻麻的,眼眸深處閃熠著深不可測的光,她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平淡,起伏的音調上有被她刻意壓制的痕跡,「蒼老頭,我有事跟你說。」
天幕像是被墨汁侵染的布條,黑的透徹純粹,有幾處被巧妙的點綴了星星掛件,說不上來的美。
蘇小鹿把頭抬的高高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望著,總覺得那樣的天空應該是活在太陽底下的人才能欣賞的,而她不知經歷幾世才有機會每晚坐下屋簷欣賞如此的情景。
欒皓從屋內走出來,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天幕,說道:「天,要冷了。」然後把手上的一件厚厚的霓裳塞進蘇小鹿的手中:「這給你的,別又給凍暈過去,我可沒那麼多的閒工夫來照顧你,我還要修煉呢!」
蘇小鹿看著他彆扭倔強的側臉,微微一笑,蒼白的臉暈著淡淡溫柔:「小伙子成長的不錯啊,還知道關心人了。」
「誰關心你了!」冷哼一聲,撇頭!
「呵呵……」蘇小鹿輕笑,最終收了笑,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紅色霓裳,「明日我要起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