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沈毅的臉一下子寒了起來,人不輕狂枉少年,可他也太狂妄了。
「我說我要解除婚約,我有自己喜歡的女人,不管你願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和蘇珊結婚,為此我可以放棄沈氏的繼承權。」沈流年一字一頓的說道,眸子裡始終含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不孝子」一拍桌子,沈毅猛的站了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看著他跳腳,沈流年笑的無比的快意。
「你喜歡的生活?你還到底是不是秦家的子孫?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沈毅捶胸頓足,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有著一抹淒涼的笑。
「如果你不喜歡我姓沈,你可以登報脫離關係的,我沒意見。」腿搭在茶几上,沈流年左搖右晃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知道對於一向嚴守禮教的老爺子來講,他這樣的做法怕是比扇他兩個耳光更難受吧。
「好,很好,很好……」一邊說著,沈毅的聲音越來越低,捂著胸口處,臉色也慢慢的變得煞白,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滑落,「秦家沒有你這樣的子孫。」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一下子暈倒在沙發上。
「爺爺」沈流年猛地站了起來,「來人啊,叫醫生,快叫醫生。」他大聲的喊著,臉上有著濃濃的擔憂,剛剛報復得來的那一點快意蕩然無存。
幾分鐘後,醫生迅速趕到,在實施了一系列的搶救過後,沈毅一臉安詳的睡著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領,沈流年的眸子裡有著駭人的寒意。
「最近這幾年老爺子的心臟一直不太好,尤其是不能經受什麼刺激,這次幸虧是搶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說完,醫生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我怎麼不知道?」沈流年冷眼看著他。
「老爺子不讓告訴你,怕你擔心,還有老爺子以後再也不能受什麼刺激了。」末了,醫生又加了一句,「老爺子已經老了,也沒多少年頭可以活了,凡事能遷就就遷就一點吧。」
頹然的放開手,沈流年緩緩的退到一旁,臉上的表情一片落寞。他竟然老了,老到如此的不堪一擊。以前的他有著指點江山的魄力,縱橫一世的梟雄最後也不過是這樣。
透過玻璃窗,他靜靜地看著床·上那個疲憊不堪的老人,那滿頭的華發竟然刺痛了他的眼,那個大聲吼,動不動就發脾氣的老人已經不見了。原來,人老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如同易碎的瓷器一般再也經不起一點雨打風吹。
「爺爺老了,上一次他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可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讓我跟你說,他說害怕你擔心,男人如果要幹大事業就一定不能婆婆媽媽,兒女情長,溫柔鄉,英雄塚,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不知何時,蘇珊已悄然立在了他的身後,語氣仍是如往常一樣的平淡,只是在提到老爺子的時候,有著明顯的恭敬。
「你在讓我改變主意?」沈流年頭也不回的說道。
「不,對你我早就死心了,我愛過你,刻骨銘心的愛,可你的視線從來沒在我的身上停留過一分鐘,這樣的你就算是我嫁了,又能怎麼樣?我依然得不到你的心。」說著,蘇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在怪我?」重重的一拳捶向牆壁,沈流年使勁的晃了晃頭。
「怪你有用嗎?」透過窗玻璃,蘇珊靜靜地看著裡面的老人,「我只是不想再讓爺爺傷心罷了,其實這些年,你一直誤解了他。」
「別說了,你知道什麼?」沈流年突然像發瘋了似的大吼起來,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她。
「那段過去,爺爺向我說過,那不過是無心的舉動罷了,他也沒想到會是那個樣子。」
「無心的舉動?」沈流年冷冷的笑了,「他無心的舉動下沒的是一條人命,他的親生兒子,我的親生父親。」那件事一直是他童年的夢魘,他一步步的往上爬,就是為了爬到頂端以自己的力量為父親報仇,可現在他說只是無心的,這樣的理由多麼荒謬啊。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爺爺是你唯一的親人了。」
「父仇不共戴天,即使他是我的爺爺,我也不會放過,絕對不會。」
說完這句話,沈流年轉身甩門而去。
正午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非但沒有覺得溫暖,反而感到了徹骨的涼意。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帶來一陣涼空氣的同時也帶來了一股灰塵。車子一直向郊外駛去,直到來到一片死氣沉沉的墓地才停下來。
陰風撲面而來,沈流年jin不住裹緊了身上的風衣,一直向前走,墓地裡的松柏都已經長得很高了,那瑩瑩的綠光讓整個墓地顯得更加的濃郁,卻也更加的陰氣逼人。在一座墓碑前,沈流年緩緩站定,然後跪了下去。
「爸,我來看你了,過得還好嗎?」點燃一支雪茄,他輕輕地放在墳頭,「這是你最喜歡的牌子,抽一口吧,好長時間沒抽,一定惦記了吧,這次我帶你帶來了一整盒,留著慢慢抽吧。」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整盒的雪茄放在了墓前。
四周風吹樹葉發出「沙沙沙~~~」的響聲,緊緊衣領,他靠著墓碑坐了下來,此時日頭西斜,陽光透過稀疏的葉子零星的灑在人的身上,帶來深淺不一的光點。摸出一支煙,點上,然後深吸了一口。
「爸,天堂裡是不是也有車來車往?寂寞嗎?想必那裡也會是人間的仙境,要不,為什麼自你走後竟然一次都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你走了,留下懵懂無知的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是誰,也不知道我的明天在哪?我見到一個男人,他叫易揚風,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可他對我卻有著明顯的恨意,為什麼?他甚至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沈流年喃喃地說著,用力的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張如刀刻般俊美的臉上有著一絲疲憊,頹廢中帶著一絲優雅,他就像是一隻美洲豹,時時刻刻將自己繃得很緊,卻不知道人畢竟不是彈簧,總有一天會崩斷的。
他用多情來掩飾自己的無心,他流連花叢卻從不付出真感情,女人之於他,不過就是排解寂寞的工具而已,無所謂情愛。可是有一天,林子萱在他的眼前出現了。首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她那性感惹火的身體,不過就是追逐的遊戲,他就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拚命地想要握住垂涎已久的糖果,終於糖果得到了,他發現自己卻是更加的珍惜。
他們是一路人,有著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漠,毫無疑問,他被她吸引了。那樣的女人又怎麼能讓別人移開目光。本以為是暫時的迷戀,卻不想他竟然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來。
「我今天氣的爺爺心臟病都復發了,我只是想告訴他,我不會順著他的意願行事,更不會要他強加在我身上的東西,就算是沈氏也是一樣,這樣的我是不是很不孝?」緩緩的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沈流年伸直了雙腿,微風吹拂下,一綹發散落額際,微瞇起的桃花眼裡有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又吸了一口煙,他將煙蒂扔的很遠很遠。
「我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到時候我會帶著我喜歡的女人一起來,給你看看你未來的兒媳婦,你一定會滿意的。」站起身,沈流年又點了一支雪茄放在墓前,鞠了三個躬後,轉身離去。
風,越來越大了,捲起樹上的枯葉四處飛揚。
葉子的離開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沒有人知道。
回到林子萱居住的那棟公寓的時候,她已經醒了,靜靜地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在聽到門有響動時,只是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將視線定格在窗外。
「在想什麼?」將她環抱在懷裡,他的下巴正好抵在她的頭頂,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他的目光也向遠處看去。
「沒什麼,只是覺得累了。」林子萱低低地說道,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的在她面前出現,讓人應接不暇。
「是嗎?」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沈流年挑起了她的一綹長髮放在鼻間嗅著,「想去PUB看看嗎?或許現在的我們都應該放鬆一下。」
「pub?」說完,林子萱微微的笑了,那樣放縱,肆意飛揚的日子彷彿已經是前世的事情了。
「走,我帶你去,你這麼長時間不露面,我想大家應該都很想念你吧,我的angel。」俯身,在她的耳垂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沈流年猛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放手,我還沒換衣服呢?」林子萱大聲的說道,這個男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也不管別人到底願不願意?
「換什麼衣服,這樣就很好。」壞壞的一笑,沈流年輕咬著她的耳垂,「寶貝,我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穿的睡衣像你包裹的這麼嚴實的,不過我喜歡,我的女人怎麼能讓別人覬覦。」說完,他自顧自的哈哈大笑起來。
「沈流年」林子萱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你要是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勾住他的脖子,她敏感的發現了他今天的不同尋常,一向對穿著最講究的男人如今衣服上竟然有褶皺,捻起他肩上的草屑,她舉到他的眼前,「你剛從草堆裡爬出來嗎?」
「是啊,和一個女人,怎麼?你吃醋了?」沈流年邪邪的笑著,用鼻頭輕觸了一下她的鼻頭。
「吃醋?為你?」林子萱瞪大了眼睛,「除非我腦子壞掉了。」
「真是不乖,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討我歡心,伶牙俐齒的女人不討厭喜歡。」抱著她,一路向門外走去,沈流年的臉上始終有一絲淡淡地笑。
「我又沒讓你喜歡我,況且我伶牙俐齒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在見到他的時候,內心的陰鬱突然一掃而空。
「還蹬鼻子上臉了,看我一會怎麼懲罰你。」說完,他以吻封緘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登時,連整個樓道都安靜了下來。
沿途的景色依舊,他們手牽著手在大街上漫步,離pub營業的時間還早,所以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喝杯下午茶,然後再吃上一頓豐盛的晚餐,路上的行人依然熙熙攘攘,雖然步履匆匆,但還是紛紛對他們側目,萬一眼神不小心交會到,他們立馬像受驚一樣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我們非要這樣嗎?」看著四周神情戒備的黑衣人,林子萱輕輕地問道,一襲淡粉色的洋裝讓她看起來高貴迷人,而這身洋裝也是剛剛掃店的成果之一。
「怎麼?你不喜歡?我以為女人都喜歡像女皇一樣被前呼後擁的。」摟住她的肩,沈流年低下頭偷得一個香吻,力所能及的,這點虛榮心他還是可以滿足的。
「不喜歡,感覺這樣子就好像是馬戲團的猴子一樣。」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考慮,可如果真要這樣的話,她寧願整天縮在屋子裡不出來。
「猴子?」沈流年神情一怔,隨即笑了,「你見過這麼威武雄壯的猴子嗎?」擺出一個最帥的pose,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撲哧」林子萱忍不住又笑了出來,這一聲笑登時又引來了路人的頻頻側目,「有你這麼自戀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