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吃了一驚,不知怎麼回事,伸出手去要扶老者起來,無奈老者執意跪著,卻不肯起來,口中只一個勁說救救他的兒子。
「老人家,您不起來好好跟我說清楚,我怎麼救您的兒子呢?」王娡微微一笑,示意左右將老者扶起來。老者聽見她的話,不再執著,站了起來,一雙手顫魏魏地伸到眼中拭了拭,似是拭去隱隱的淚花。看得王娡心生同情,目光帶著溫和和鼓勵看著老者。
「回美人,小人是晁錯的父親,求您救救我那愚鈍的孩兒吧!」晁翁的語氣憂憤交加,王娡愕然問道:
「原來是晁老伯,只是晁錯大人不是好好的嗎?他是皇上的老師,皇上尤其敬重他,他也是朝中的肱股大臣,晁老伯何出此言?」
「美人,他,他給皇上上了《削潘策》,必要惹來大禍啊。美人,老夫聽說,您備受皇上寵愛,如今只有您才勸得住皇上,這削潘萬萬不可輕動啊。」
「晁老伯,雖然皇上極寵愛於我,但後宮向來不得干政,因此我並不知道您所說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好干涉皇上和朝中大臣的決定。」
晁翁一聽,再次「撲」地跪下,不停地給王娡磕頭,口中只一個勁說救救他的兒子。
「晁老伯,您先起來,我實在是不好幹政,要不,您去找找竇太后如何?」
「只怕竇太后此次也阻止不了皇上,如今能阻止皇上的只有您了,老者求您,救救吾兒啊!」晁翁說道老淚縱橫,捋起衣袖不停地拭擦眼淚。
「晁老伯,我說過了,後宮不可干政!」
「您不答應小人,小人就,撞死在您面前!」晁翁說著忽地站起來,就要往一旁的宮牆上撞去,王娡趕緊示意左右攔住她,為了不再糾纏下去,她只得說道:
「晁老伯,您所講的事,不如讓我去找竇太后,看看竇太后的意思,行不?」
「如此老夫多謝美人了。」
「老伯,只是這潘王的勢力日漸強大,實乃我大漢心腹,皇上若是削潘應該是好事,為何您……」
晁翁剛要答話,遠遠地傳來幾聲急促的呼喊,他們循聲望去,是晁錯急沖沖地向這邊奔過來,氣喘吁吁地喊道:「爹,爹,您快回去!」
「孽障!你若不趕快去將那《削潘策》要回來,然後勸阻皇上削潘,老夫,老夫就與你這逆子斷絕父子關係!」晁翁邊罵邊用手杖狠狠地敲著晁錯,晁毫不躲閃,聲慷慨激昂:
「爹,削潘關乎我大漢國運,只有潘王的力量削弱了,我大漢才能國祚綿延,千秋萬代!」
「什麼國祚綿延,千秋萬代,我看是你唆使皇上引火燒身。你身為皇上的老師,竟將皇上推身火坑絕境,你,你……我打死你這個逆子……呼……呼!令皇上處於險境,是為不忠,而自己不得善終,無法侍奉雙親至老,是為不孝。老夫,老夫今天要打死你這個不忠不孝的愚蠢之人!」晁翁罵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王娡趕緊命人上前阻止晁翁,晁錯朝她施禮請罪,硬是將自己的爹拉出了宮門,遠遠地還聽見他們父子爭執的聲音。
潘王的勢力日益強大,潘王也日漸嬌橫,越來越不將皇上放在眼裡了,若真能削弱這幫劉姓潘王的勢力,對於鞏固漢朝自然是件好事。
可這晁翁為什麼要拚死不讓晁大人力主皇上削潘呢?
王娡百思不得其解,她走回猗蘭殿,在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找出了晁錯的《削潘策》,細讀起來:「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迅速),禍小。不削,其反遲,禍大。」
話陳述得入情入理,王娡不禁對著那本折子沉思起來,潘王勢力強大,冒然削潘的話,他們必會聯合起來造反,朝中不能以武制服他們,那麼大漢豈不是更岌岌可危?
只是他們既有反心,此時不反,日後必反,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才能限制這些潘王的發展呢?王娡不禁為大漢的命運而隱隱擔憂起來,此時,門外傳來響動,劉啟揭簾而入,臉色十分凝重。進來就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眉間深皺成川。
王娡十分心疼劉啟此刻的樣子,只是一時找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伸過手去握住劉啟的手,以此表示自己永遠與他在一起。
「娡兒,陪朕喝一杯吧!」劉啟輕輕對她說出這句話,揚聲喊來宮人端上美酒。
「皇上為削潘的事煩惱吧?」王娡輕輕為劉啟斟下酒,然後在自己杯中斟滿,劉啟端著酒杯一飲而盡,她也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削潘詔書已經下達了,吳王劉濞砍了送詔書的人,以『清君側,誅晁錯』為名起兵造反。消息傳遍諸侯國,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菑川王劉賢、濟南王劉辟光、楚王劉戊、趙王劉遂亦響應配合,起兵直逼皇都而來!」
王娡吃了一驚,沒想到事態惡化得如此迅速。她不得不佩服晁翁的先知先覺,可能他就料到這種結果,怕兒子丟了命,才拼了命也不准晁錯諫皇上削潘的。
「皇上可有禦敵之策?」
「已派周亞夫帶30萬軍馬禦敵。」
「周亞夫向來善於帶兵打將,是位難得的將軍之材,縱觀七國,應該無人與之匹配,皇上勿憂!」
「但願如此!」劉啟話音未落,小恭子就慌裡慌張地闖進來,聲音哆嗦著稟報:「皇,皇上,周亞夫遲遲不肯出兵,七國已攻佔了不少城池,直逼皇城而來。」
劉啟手中的酒杯「匡當」一聲掉落在地,霍地起身,不停在屋裡踱著步,然後厲聲道:「去,宣朕旨意,命周亞夫出兵禦敵!」
「諾!」
「氣死朕了,周亞夫竟敢不出兵禦敵,小心朕砍了他的腦袋!」劉啟氣得連酒壺也摔落在地,王娡起身扶住劉啟,溫聲安慰道:「皇上莫急,周將軍善於用兵,他遲遲不出兵,也許是在等有利的戰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