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五個大字和那一行蒼勁有力的簽名時，季霏的身體像是被什麼重重的打擊著，墨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震驚的傷痛。
時間仿若被放慢了很多……
靜靜的病房內，什麼聲音都沒有，靜得可怕……
季霏的眼神是空洞而茫然卻又有著一抹無望的光芒，她怔怔地凝視著皇甫旭堯，心痛極了，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胸腔中那顆跳動的心，碎得四分五裂，再也無法癒合了。
「你終於肯放手了？是不是因為你的雲兮終於等不及了，還是你等不及了？」
皇甫旭堯微微低頭，他在她眼中似乎看到了絕望的光芒，眼光是複雜而又黯淡的。
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自己真的要她離開自己了嗎？
答案是一片茫然……
但他依舊還是回答她了：「是我膩了，這個答案夠麼？你簽字吧！」
「雲峰，我的報告醫生已經出了，你可以替我去拿麼？」季霏淡淡的出聲，聲音卻暗淡而嘶啞，眼眸中閃動著濕潤的淚光。
「嗯，好！」暮雲峰知道，這個時候，她想要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畢竟這是最難堪的時候，她是那樣高傲的一個人，怎麼都不會想要別人看到這一幕的。
隨即他便轉身離去。
病房內只剩下了季霏和皇甫旭堯，一陣風過吹過，放在窗台上的玫瑰花凋落了一瓣，在空中留下道紅色的亮影后，落到了冰冷卻有些溫熱的地板上……
「皇甫旭堯，我只想問一句，你是不是還是不相信，孩子是你的？」季霏冷冷地說道，墨黑的眼瞳蒙上了一層白色的霧氣，如同即將消散的露珠般哀怨，「若我說孩子真的是你的，你會相信我麼？哪怕只是一丁點兒？！」
望著這樣的季霏，面對她，皇甫旭堯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霏修長的身影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裡，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她寂靜無聲地看著對面的皇甫旭堯，希望他能給她一絲支撐下去的力量，可惜他卻沒有，她墨黑的眸子一點一點退卻了溫度，回到原本的冷冽，也許比以前更加寒冷了……
「一點一點的信任都沒有嗎？」
「沒有！」
「真的一點點，都沒有麼？」季霏乾裂的嘴唇微啟，瘖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病房裡響起。
胸口陣陣疼痛，皇甫旭堯看到這樣的季霏，心有不忍，他看向季霏，那雙烏黑的眼眸，目光黯然，但他的沉默足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季霏的眼珠淡然無神。
「一點點都沒有，是麼？在你心中，我季霏就是這樣低賤的女子，人盡可夫，是麼？」
季霏的背有些僵直，心痛得彷彿就要裂開。
灰暗的地板上，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季霏默然地慢慢向他走去，一步步走到他身邊，一直走到皇甫旭堯的面前，她晶瑩如玉的面龐，抬起來，仰望著他。
她靜靜地凝視著她，聲音輕柔得如同飄落的花瓣。
「你知道我為何不怒不恨不怨麼？因為在我心中只有越來越深的悲哀和淒涼，這一刻，我已經相信了婆婆的話，我是真的失去你了！」
季霏眼眸緊閉，長長的睫毛如同風雨中的蝶翼，在雪白的肌膚上無力地垂下，「也許我們之間連失去都談不上，因為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又何從談失去呢？」
「霏兒……」皇甫旭堯看著她，低沉的聲音忽然哽住，他清楚的看到那雙烏黑的雙眸一點點地濕潤，漸漸地，浮上哀傷。
「得不到的悲和失去的痛，究竟哪個更令人懼怕一些呢？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只是我好像一直都忽略了，我從來未曾得到，又怎會體會到失去的痛？」她輕輕一笑，「阿堯，若你從未來過我的世界，該有多好，該有多好！」
皇甫旭堯對上那雙清澈無垢的眼眸，他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竟然在越離越遠。看著那雙哀傷的眸子，哀傷的身影，心像是被狠狠揪痛著，她離他是如此近的距離，卻好像她離他很遠很遠，遠到無論他怎麼努力也都夠不到了！
那顆顆晶瑩的淚水，擊痛著他的心臟——
「簽字吧！」他微微深呼吸，再次說道，聲音冷硬，沒有一絲回絕的餘地，「我給你的贍養費很好！」
「呵呵……」季霏看著他，忽然大笑起來，笑得蒼涼而淒絕，「皇甫旭堯，你真以為我季霏對你的財產有興趣麼？既然你這麼看，那我不要些什麼，是不是對不起你了？」
她看向他，目光忽而冷冽起來，「我要皇甫財閥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換言之就是我要做皇甫財閥的執行總裁，你是不是也給？」
「季霏——」皇甫旭堯看著季霏，烏眸晦暗如深，似乎眼眸深處猛然像是兩簇染著的火焰，聲音冷洌，卻帶著絲絲暗啞，「你別給臉不要臉，若我將你與他人有染的事拿出來作證據，你一毛錢就沒有，還有你害雲兮，還將她在英國的事見報，這些事我還沒有同你算，你還敢如此囂張？」
「囂張麼？呵呵……在你皇甫總裁的面前，我何時囂張過半分？」季霏淡漠一笑，她痛楚而固執地看著她，晶亮的淚水從他幽黑的眼中滾落，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你放心吧，我對你的皇甫家的東西沒有半點興趣，我亦不會要屬於你皇甫旭堯的一丁點兒東西，我只求離婚之後，你我之間不再有半點瓜葛……」
季霏微微閉眼，眼淚便從她的眼眶中流出……那淚如同星星即將逝去的光芒，那是一種怎樣的驚心動魄的悲傷……
她有些顫抖地看著皇甫旭堯，乾裂的嘴唇一點點沁出鮮紅的血珠，在她的唇間猶如一朵朵盛開的彼岸花般妖艷無比，可是，她仍舊在笑，笑得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我在這裡先祝你和沐雲兮夫妻恩愛，百年好合，這份離婚協議書就算是我送你們的新婚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