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旭堯看著季霏，心底一陣窒息般的疼痛，事情已經到這地步了，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可是他卻不曾想到的是，今時今日所做的一切，等到他日他想到要彌補的時候，竟然付出生命也都換不回她的一抹回眸淺笑。
季霏低頭看著手中的那份白色的紙，上面的每一個字彷彿都能化作一把一把尖銳的利刃，直直地刺進她的肌膚，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如果這是一場噩夢，就讓它快點結束吧……
她緩緩拿起鋼筆，看著那份足以讓她痛徹心扉的離婚協議書，她看了一眼，將所有的皇甫旭堯留給她的財產一一劃掉，隨即看了看，不再留念，一筆一劃地將自己的名字寫在女方那一欄上。
「我簽好了，這不光是你想要的東西，也是我想要的，從今以後，你我之間再無瓜葛！」
季霏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遞給她，而她居然寧靜的笑了。
皇甫旭堯看著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卻不知為何，心裡徒然升起一絲不明的哀痛，好像從此以後，他和她就再也沒有瓜葛了，他和她就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是個陌生人。
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了般，如針扎般疼痛。
「咳咳……」
季霏蒼白的面孔上毫無血色，她拚命地咳著，腹部傳來因為咳嗽而抽拉的劇痛，單薄的身體一陣陣地抽搐著，彷彿要將肺連帶著一起咳出來般。
皇甫旭堯聽到這一陣咳嗽聲，他低頭看著季霏，目光轉為驚慌，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扶住季霏顫抖的肩頭，驚恐地說道：「霏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哪裡疼？」
他上前去扶住季霏，看著她羸弱的樣子，他的瞬間碎得四分五裂，可是季霏抬頭的瞬間，卻看見皇甫旭堯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那璀璨的眸光曾是她最愛的光芒，如今卻像是一根根刺般狠狠地刺進了她的眼底。
她眼底是一片冰涼，輕輕一笑，「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季霏的唇角，鮮紅的血絲迸發出冰涼的光芒。
然而，她卻微笑著，笑容妖嬈得如同月光下的花精靈，美麗得令人窒息，她緩緩地抬手，將皇甫旭堯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開，輕聲說道：「阿堯……若這個世上真有回魂湯，我一定去多喝幾碗，幾碗不夠，十幾碗也好，好讓我將你忘得幹幹靜靜！」
房間裡，靜靜的……
季霏的目光裡，有著如水一般緩緩流動的絕望……
「阿堯，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了……以後這個名字我不會再喚了……永遠都不會再喚了……」季霏再次一次痛苦地閉上雙眼，幽黑纖長如蝶翼般的睫毛無聲的抖動著，似乎有種至深的悲傷從那裡溢出，失去血色的唇邊綻放出一抹絕望的笑靨。
「關於孩子，若有朝一日你知道了真相，那麼請你記住，你是殺死她的真正罪魁禍首，所有的一切不可能重來，正如覆水難收，破鏡難圓……」
一種空靈美好的香氣在整個房間中瀰漫著，經久不散……
時間似乎被放慢了好多，季霏慢慢走到床邊躺下，不再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一道深刻的傷疤印烙在皇甫旭堯的心裡，哀傷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瞬間將他湮沒……
「皇甫先生，若沒什麼事了，請你離開，我想休息了！」
季霏躺在床上，緊緊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身體裡的血液在不知不覺間凝結了，變得冰涼冰涼……
這一瞬間，她的心底，靜寂無聲
時間彷彿放慢了，放輕了，她的呼吸也變輕了，仔細的聽著那人的動靜，時間啊，怎麼會這樣漫長呢？漫長到讓她覺他們之間還有可能會回得去……他會過來哄她……
可是在腳步聲緩緩響起，不多時便傳來一陣關門聲。
季霏孤獨地躺在床上，那雙漆黑如夜般雙眸中忽然迸發出一道痛楚的光芒，哀傷鋪天蓋地地遮擋住了她眼前所有的一切。一種痛苦瞬間冰封了她脆弱如玻璃般的心，痛苦讓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就是自己一直費盡心思去維護的愛情！
讓她覺得，這樣的愛情可笑到只是一場十足可笑的鬧劇。
皇甫旭堯從病房走出後，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離婚協議書，忽而，那女方一欄的兩個字發出如刺般的光芒，他們之間終究是物是人非，曲終人散了。
「值得麼？」
暮雲峰站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看著他，「也許在你看來這樣很值得，因為雲兮才是你愛的女人，可是在我眼裡看來，你卻是那樣的愚蠢至極！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便代表著你永遠失去，怎麼都找不回來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用不著你提醒！」
言罷，皇甫旭堯便轉身離去，藉著清幽的燈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右手緊緊抓住那份離婚協議書，指骨泛白，一個人一直向前走去。
暮雲峰看了看他的背影，淡漠一笑，隨即便推開門進了屋內。
「霏兒，你還好麼？」
「我很好，再沒有比現在更好了！」季霏淡然的說道，心卻像是被撕裂開來了般。
「只要你好，那便好了！」暮雲峰坐在床邊輕輕拂過她烏黑的頭髮，俊美的臉上卻是一片溫和之色，「霏兒，我剛剛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你的身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為了避免有其他的意外，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嗯，我知道了！」
「好了，霏兒，那些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暮雲峰看她哀傷的摸樣，微微歎了歎氣，隨後拍打著她的背，「霏兒，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這裡麼？如果你願意，我便去安排，我們盡快離開！」
「雲峰，你真的願意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