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夢的迷霧 第2卷 第六十五章  兒啊,我是你的誰?
    沒有人會想到吳英俊當時的心情有多難過,看著蘭西一家子其樂融融的生活畫面,他的心很痛,老人第一次體會到了「快樂是他們的,而我卻什麼也沒有」的淒涼,痛苦擠壓著他的肺部,讓他喘不過氣,太陽穴在突突地跳,頭也開始疼痛。坐在一旁的蘭西觀察著老人,看著他的不自然的表情,他明白老人的感受,為了使自己的表現既不能太過熱烈,以免使老人不自在,也不能太過平淡而顯得生疏,他小心翼翼地尋找著老人感興趣的話題,可老人始終只是應付兩句,然後就低頭吃菜扒飯,不言語。李沁沁在往傻笑著的蕭容媽媽的碗裡夾著菜,看了尷尬而又有些著急的丈夫一眼,搖頭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了。蘭西父母很熱情地將菜碗往吳英俊及蕭容媽媽面前推,在他們的心裡,似乎只能以「吃」來表達胸中的一片情誼了。蘭西媽媽更是不時地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兒子,眼神裡含著笑,大概她是在做對比,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幸福。是啊,人老了,圖什麼呢?不就圖子孝家和嗎?

    吃罷飯後,李沁沁收拾桌子然後洗刷碗筷,蘭西姐姐本想進廚房幫忙,被她母親以眼神制止住了,不用說,蘭西媽媽定是想在外人面前顯示著自己家的「家風」。蘭西爸爸手裡夾著煙,開始吞雲吐霧,因為喉嚨不適,不時地咳嗽一兩聲,「爸,你別抽了。」蘭西姐姐皺著眉衝他父親道。蘭西爸爸只是笑笑,依然故我。「來,爸,喝口茶。」蘭西姐夫及時地將茶杯遞到了老人手裡。蘭西媽媽有點坐不住了,表情有點怪,端著盤子出來的李沁沁大聲地招呼大家吃水果,並將牙籤叉了一塊蘋果送到了她婆婆手裡,她婆婆的臉色總算有點緩和,蘭西與吳英俊在聊天,倩倩在幫蕭容媽媽梳頭。「吳叔叔,您們目前住在哪裡?」蘭西問,「不遠,就在那邊租了一間屋,方便照顧她。」吳英俊緩緩道,他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那我和沁沁呆會陪您們一起過去認下門。」

    「不用了。你們忙你們自己的事情。」

    「吳老先生,你就讓他們去吧,你就把他們當您們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事情儘管言語。」蘭西爸爸朗聲說。吳英俊沒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於是,待李沁沁收拾好廚房後,蘭西和她就一起去了吳英俊和蕭容媽媽臨時的家。

    這是一間簡陋的屋子,面積不大,屋子裡有一張床,一張可供兩三人坐的木沙發,一張小圓桌,兩張凳子,有廚房和衛生間,只不過廚房與衛生間很是袖珍,僅能容納一個人轉身,特別是廚房,一鍋一灶而已,也沒有排氣扇,可灶台及鍋碗都是乾乾淨淨,就連廚房的小窗戶的窗條也是一根一根地泛著光,屋子裡也有一扇窗戶,窗沿下放著三個小盆,小盆裡種著花,一盆是天堂鳥,另兩盆是蘆薈。顯然,這屋子的主人很會過日子,李沁沁覺得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麼才行,於是笑著道:「這間屋子被吳叔叔和阿姨打造得很是溫馨哦。」「什麼溫馨?就一個我們老倆口的臨時住所而已。哎,在哪裡也要過得像個家不是?」吳英俊感慨道,並看了看坐在床上的蕭容媽媽,頓了頓又說:「不過,這裡我們也住不長了。」「為什麼?」蘭西和李沁沁異口同聲地問,顯然夫妻倆都吃了一驚。吳英俊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沒說話,似乎有難言之隱,「是不是沒錢?還是房東要漲房租?」蘭西慌忙問,如果是遇到這兩個問題,他都有辦法解決。「怎麼啦,吳叔叔?」李沁沁也著急地問,吳英俊似乎不太想說,他站起身,進了衛生間,不一會兒走出來道:「我該給她吃藥了。」說著在抽屜裡拿出一盒藥,從裡面倒出了幾粒,倒了一杯水遞到了蕭容媽媽手裡,輕聲對她說:「來,乖,把這兩顆藥吃了,吃了我給你吃糖。」蕭容媽媽笑了,趕緊將兩顆藥放進嘴裡,端起水,一仰頭,咕嚕咕嚕兩下就將藥吞了下去,然後手向前一伸:「糖糖,拿來。」「好,給你,張開嘴。」吳英俊將早已剝好的一顆水果糖放進了蕭容媽媽嘴裡。蕭容媽媽咂吧了一下嘴,笑了。大概只有在此時,她才能真正品出糖的甜味,體味到那種一直甜進心裡的感覺。蘭西和李沁沁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或許感染了倆位老人之間的那種相濡以沫的幸福,夫妻倆的心底都同時升起了一股甜蜜的暖意。

    屋子裡籠罩著一種安靜祥和的色彩,誰知卻被突然從正開著的門外闖進來喝得醉熏熏地JESSIE給打破了,令李沁沁和蘭西都沒緩過神,蕭容媽媽嚇得一直哆嗦,吳英俊楞了一下,隨即輕輕拍著蕭容媽媽的背安撫著她,好不容易才使她鎮定下來,李沁沁趕快扶著她快步走了出去。吳英俊盯著兒子的臉大聲呵斥他:「你,你來幹什麼?出去。」「我,我,我,我來,幹什麼?我,我,我,來,看你啊。」JESSIE訕笑著說,口齒不清。其實他是在裝醉,只有醉了,他才能耍混,畢竟他是他的父親,關於這一點,他永遠無法改變,也永遠不能忘記。「這裡不歡迎你。你給我滾出去。」做父親的怒聲罵道。「你,你,你叫,叫,我,走,我,我,我,就,偏,偏,不,不,走。」JESSIE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圓桌旁的凳子上。「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我,我,揍你個混球。」吳英俊操起門後面一把掃帚,劈頭蓋臉地朝他身上打去,JESSIE騰地站了起來,他一邊以手抵擋著他父親的掃帚,一邊大聲喊道:「你,你,你,幹嘛,打,打,打我?」。

    「我就打你個混球了。怎樣?」

    「吳叔叔,你別這樣,你別這樣。」蘭西攔著老人勸說道。

    「你,你,你,再,再打我,我,我,我要,還,還手了。」JESSIE威脅著他父親。

    「好,你還手,還手。」

    豈料JESSIE竟然真的對他父親還手了,他一拳打在了他父親的眼睛上,致使他父親的眼睛一下變得烏青,老人痛得摀住眼睛蹲下了身子,手中的掃帚鐺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蘭西扶起老人,憤怒使得他的雙手顫抖,他的眼睛瞪著JESSIE,厲聲道:你在幹什麼?他是你的父親。JESSIE楞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很苦澀:「他,他,他是我父親嗎?他,他,他不是!」「今天我要替吳叔叔教訓你這個逆子。」說著,蘭西衝過去揮拳打在了JESSIE肩上,這一拳力道很足,痛得他呲牙裂嘴,他惡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展開了架勢迎戰,於是,他與蘭西倆就抱成了一團,倆人比拚著力氣,完全沒有章法的都想把對方撂倒,顯然,蘭西個子比他高,力氣也比他大,他終於還是被狠狠地摔倒在地,可還掙扎著想爬起,蘭西沒給他機會,立即撲上去,騎在他身上,大聲道:「你趕緊跟你父親道歉。」「道歉?哼,我不道。」他抗拒著。「道不道?」蘭西一隻手抓住他的衣領,另一隻手左右開弓,啪啪給了他兩個耳瓜子,他的嘴角流了血,卻還在強著。「蘭西,算了。」此時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這一幕的吳英俊冷靜地沖蘭西說。蘭西只好放開了手,JESSIE艱難地站了起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面色凶狠地對蘭西威脅道:「你等著,我要讓你死得很難看!」「好的,我等著。」蘭西毫不示弱。

    「你不用對付蘭西,你對付我就行了。」吳英俊沖兒子說,他的神色十分平靜。

    「你竟然幫著外人,也不幫著我。」JESSIE氣惱地衝他父親道。

    「這裡沒有外人,除了你。」

    「我是外人?你把我當外人?我是你的兒子也!」JESSIE怒不可遏。

    「兒子?哼!」吳英俊冷笑了一聲,「可我是你的誰啊?」

    老人的聲音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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