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西看著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的吳英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吳英俊搖了搖頭,示意他放在桌上。蘭西的心裡也很難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身怕說錯從而加重了老人的痛苦。好在李沁沁終於帶著蕭容媽媽回屋了。「走啦?」李沁沁以眼神問丈夫,蘭西點了點頭。「吳叔叔,要不您和阿姨去我們家住吧!正好他姐姐和姐夫搬出去住了,房間有空著。」李沁沁熱情地對吳英俊說,吳英俊又搖了搖頭,「吳叔叔,您和阿姨就去我們家吧。再說,再說,這也是我們欠蕭容的。」蘭西難過得低下了頭。「不怪你們,她清醒時什麼都對我說,自己孩子也有錯,不能怪人。」吳英俊的話顯得很明理,實際上他一直都是這樣,可他的兒子卻沒有遺傳到他一丁點兒好。「小時候可乖了,自打他母親走後,他就變了。」吳英俊痛心地說。「為什麼呢?」李沁沁問,很明顯,她的職業病又犯了。蘭西瞪了她一眼。李沁沁吐了一下舌頭。
「讓她問吧!」吳英俊看了一眼蘭西說。
「吳叔叔,JESSIE怎麼會這樣?」李沁沁終於還是問了,儘管她知道這無疑會給老人帶來一定的傷害,可她真的需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才能幫到老人。因為她始終相信,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壞人。
「哎,這都怪我和他媽媽,你們已經知道,我和蕭容媽是初戀情人,我們倆的感情很深,可她的父母親卻不同意我們倆交往,她的母親甚至氣得以死相逼,於是,我們只好分開,分開沒多久,他們就搬了家,從此杳無音信。後來我娶了JESSIE他媽媽,可是我們感情一直都不好,經常吵吵鬧鬧。可我們都很愛孩子,為了孩子,我們才勉強在一起。沒料到突然有一天,讓我發現了JESSIE她媽與另一個男人有染。」說到這裡,吳英俊停住了,他抿了一下發乾的嘴唇,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口,又放下。
「後來呢?」李沁沁顯然被這個故事吸引了。
「後來,後來,」老人瞇縫著雙眼,眉頭緊鎖,嘴裡喃喃著。
「沁沁,別問了。」蘭西大聲對李沁沁道。他以為老人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哎,後來,後來我們就一直打打鬧鬧,我堅持要離婚,她始終不肯,尋死覓活的。就是因為這樣,JESSIE就恨上了我,他一直以為是我對不起他媽,跟著他媽一起對付我。」
「哦。我明白了。」李沁沁道。
「實際上,你不明白。他媽媽平日裡給他灌輸的思想都是些牛鬼蛇神的東西,他就懂得了四個字『利益、利用』,並且將它發揮到了極致。」老人搖著頭說。
「可是,你是他的親生父親啊,他怎麼能這麼對你?」李沁沁撇著嘴說。
「哼,父親?我不是他的父親。」吳英俊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眼神裡充滿了怨恨。
李沁沁和蘭西都以為老人說的是氣話,「吳叔叔,您別嘔氣了,我相信終究有一天他會明白您的。」李沁沁勸慰著老人。
「你們還是沒明白,我真不是他親生父親。」吳英俊強調說。
「那是誰?」坐在一旁許久都沒吭聲的蘭西突然問。
「是那個男人。」吳英俊艱難地緩緩道,像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以說出來。
蘭西的心底湧起了一陣傷悲,他在為老人難過,而李沁沁此時卻注視著蘭西的臉,眼神複雜。大概她想起了什麼事,或許是在暗自慶幸,她抿著嘴唇,目光中突然又流露出了堅定的神色。
「那JESSIE知道嗎?」蘭西問吳英俊。
「他並不知道。再說,這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不想讓他背負太多。」吳英俊臉上流露出一種父親對兒子特有的溫情。
「吳叔叔,您和阿姨還是去我們家吧。」李沁沁又說。吳英俊搖了搖頭。人老了,總是有一種心理,身怕別人認為自己老了,而理所當然地給別人帶來麻煩。
「吳叔叔,別再想了,就這麼定了。去我們家吧。」蘭西道。
吳英俊還想說拒絕的話,蘭西手一揮,打斷了他,沖李沁沁道:「沁沁,你先帶阿姨回去。給搬家公司打電話,我們今天就搬,現在就開始收拾東西。」說著開始張羅著整理歸集東西。
李沁沁快樂地答應了一聲,帶著蕭容媽媽走了出去。無可厚非,李沁沁的心情很好,她終於可以為蘭西做點什麼了,她知道,一直以來,蘭西對蕭容媽媽都很愧疚。總想著能做些什麼來彌補。現在終於有了機會。一路上,李沁沁的心都是愉快的,蕭容媽媽臉上還是那副癡呆的表情,嘴裡卻一直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在念些什麼。李沁沁牽著她的手,就像已長大成人的女兒牽著母親,走著走著,她突然想到應該替倆位老人買些生活用品,於是,又牽著蕭容媽媽去了超市,李沁沁一隻手牽著蕭容媽媽的手,另一隻手推著推車,還不時地往推車裡放東西,走到賣茶葉的地方,「應該買些茶葉」她想,「到底買什麼茶葉呢?鐵觀音?普洱茶?不過價錢可不低,到底買什麼好呢?」李沁沁猶豫了,就在這猶豫的片刻,一個穿紅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沁沁,道:「阿姨,您需要哪種茶葉?是自己喝還是送人?」,李沁沁的心裡騰地升起一股火,鼻子裡冷笑了一聲,盯著這位工作人員看了一眼,道:「你幾歲了?」「今年19歲了。」「我看起來很老嗎?」李沁沁又問,「不老啊!怎麼會呢?」這名19歲的工作人員笑著說,她的臉很稚嫩,可笑容卻很老道。「都阿姨了還不老?」「哦,哦,哦,對不起,我剛才是在叫您身後的這位阿姨。」這名反應靈敏的工作人員將手往李沁沁背後一指,一聲驚呼:「也,人呢?」,李沁沁也跟著轉身一看,頭一下就蒙了。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放開了蕭容媽媽的手,「啊?我的天!」她連聲驚叫,嚇的不知所措。「怎麼啦,小姐?急成這樣,阿姨是大人了,你不用擔心。」「都怪你。」李沁沁生氣地說。在超市裡找了好幾圈,問了無數人,都沒有見到蕭容媽媽的身影。她不敢跟蘭西打電話。自己急得蹲在超市門口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