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空氣冷颼颼的,此時,天空飄起了雨,海風肆意地吹著,一陣陣寒氣襲人肌骨,李沁沁不禁打了個哆嗦。蘭西在前急促地走著,腳步聲沉重,沉重得讓她心疼。被雨水迷糊了眼睛的她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不知道該說什麼,該來的總會來,她等待著。走在前的他僅直走向了自己的車,或許是因為冷,他的身體在顫慄,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爬進了駕駛室,車窗也沒關,雨水飄進了車裡,他似乎渾然不知,呆坐了一會,擦了一把臉,才終於發動了汽車引擎。站在車窗前,藉著車燈,李沁沁看到了丈夫的臉,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啊!如死灰般毫不一點生氣,沒戴眼鏡的兩隻眼睛幽深而空洞,這種表情她從來未見過,令人不寒而慄。李沁沁的心在滴血,她寧肯他罵她打她。倘若他因為她出了事,她就是死一萬次也無法彌補自己的罪過,如果他不能生,她也不會活。她知道,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再也不會好了,她寧可分手,這一次,不再為自己留有任何餘地。於是,她站到了車頭前,伸手攔住了他的車,車裡的蘭西眼睛正視著前方,臉上面無表情,手用力地按著車喇叭,喇叭聲震耳欲聾。內心極大的罪惡與羞恥感、負疚感像一張無形的網緊緊地攫住了她,令她幾乎窒息,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車內的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很想踩油門,從這個無恥的女人身上壓過去,看看她血肉模糊的樣子。「蘭西,你下來,你下來。」李沁沁大聲喊著,蘭西睜開了眼,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你這個懦夫,你下來,你下來。」她快瘋了,失聲痛哭著。「懦夫」這兩個字在蘭西聽來是如此具有諷刺性與打擊性,正是他的一次又一次的原諒才使得她變本加厲,他蘭西竟然為了這麼個天生就是個下流坯、下賤貨的女人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真是可笑之極!善良是什麼?善良就是用來被那些邪惡之人嘲笑的。過分善良就是懦弱,他恨自己的懦弱。滿腔怒火的他突然將汽車熄了火,怒氣沖沖地打開車門跳了下來,她以為他會打她,可是,他卻只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痛哭失聲的她,踩著積水大踏步往前而去,沒有回頭。容不得李沁沁再多想,她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雨水,爬起來,悄悄地跟在了他的後面。有兩次,她都看到魂不守舍的他差點被飛馳而過的車給撞倒,車身擦過那一瞬間,聽著開車人咒罵的話語,嚇得全身發抖幾乎喘不上氣來的她百感交集,淚如雨下。終於穿過了兩條街,她眼望著他進了那家雲之戀酒吧,她不敢進去,在階前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她想起了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越是想,越後悔。她恨自己,恨自己擺脫不了情慾的束縛,總是那麼任憑身體做主,任憑自身滑入慾望的泥潭,真是堪比畜生,她真想一頭撞死自己。她知道,她一定會下地獄的。她總是勸別人說 「人生應該還有更高的追求」,可是事情臨到自己頭上,她才知道,她的所謂的更高的追求就是一坨糞便。如果有來生,她一定不要再來這人世間再次噁心自己,噁心別人。
時間過得真慢,一撥又一撥人已經出來了,都不乏滿身酒氣,有的甚至嘴裡還吐著污言。蘭西還沒有出來,李沁沁的心裡揪成一團,她的嘴唇緊咬著,幾乎快被她咬破。她蜷縮著身子,將整個頭埋進了手裡,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抬頭,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JACK竟然坐在了她身邊,「你怎麼來啦?你走,你走。」李沁沁一見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她對他充滿了仇恨。「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還過著我安穩的日子,我會有我自己的孩子,當我的好妻子,好母親。可是,你出現了,不該發生的事也發生了,接著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使我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因為我的背叛,使得他喝醉了酒出了事,我知道他不是情願的,他這個人愛面子,注重體面。我是知道的。」李沁沁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哭道,「你快走,從此以後不要再見,如果再見,一定是我死了。」她繼續罵著,將一切都歸咎在ACK頭上,JACK不敢說話,惟恐她的植物神經功能病再犯,他想安慰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因此只好做罷,任她出氣打罵。「你沒話說了吧?哈哈哈,你來幹什麼?你不是還想著要與我恩愛綣綣嗎?好啊!我們就在這裡來吧,來啊,你敢嗎?」她越說越不像話了,竟然說著就要脫衣服。JACK一把拉住了她,「你別這樣好嗎?你別這樣好嗎?」,他急得聲音都變了調。「說到底不就是TMD那點破事嗎?我本身就不要臉了,怕什麼?」她歇嘶底裡地喊著。驚訝了幾個從酒吧裡出來的人的目光,引得他們駐足停留,想看個究竟。惟免被人認出來,JACK背過了身。李沁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幾個人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地離開了。「你冷靜一下,我擔心你,你知道的。」他還在說著關愛的話語,這無疑使她怒火中燒,她已經失去理智了。「你不走是吧?好,我打電話叫娛報的記者過來看看,我們這位名人是什麼樣的嘴臉。」「好,我走還不行嗎?」JACK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只好轉身離開,鑽進了車裡,關注著她的舉動。他擔心她。
無疑,痛苦的人易醉,易醉卻解不了真愁。蘭西一杯接一杯地灌著自己,直到嘴已經咂吧不出酒的任何味道方才罷休,他真想就這樣死去,可他的人生中不止李沁沁一個人,他還有老爹老娘,想到他們,他的淚水就止不住。站起身,他歪扭著身子慢慢地挪到了門口,由於重心不穩,一個趔趄,身體撞到了旁邊一紅毛卷髮的年輕男子身上,這紅毛卷髮摸了一下腰,突然眼露凶光,向旁邊的小嘍囉們努了努嘴,他身旁的一矮個染金髮的男子二話不說,一個跳躍,一拳就砸到了蘭西肩膀上,然後一個掃堂腿,蘭西撲哧一聲就摔了個狗吃屎。生命的本能使得蘭西掙扎著想爬起身,無奈力不從心,他搖了搖頭,想讓頭腦清醒,可是腦袋還是笨重不堪。這時,站在紅毛卷髮後面的另一高個男子也加入了這場沒有對手的戰爭,對他們來說,欺凌弱者可以滿足他們的一種變態的取樂心理。他們輪番向前邪笑著將蘭西當成了練手的沙包。蘭西躺在地上,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任憑他們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門口傳來的打鬥聲與笑聲、叫喊聲讓坐在台階上李沁沁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猛然衝了上去,正好看到蘭西歪歪斜斜地要站起來,她想上前去扶住他,這時卻看見紅毛卷髮突然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李沁沁想都沒想,就撲了上去,以身體擋住了刺過來的匕首,蘭西被她撲倒在地,她壓在蘭西身上。腦袋轟轟作響,她覺得自己完了。耳朵裡卻聽得有個男人一聲「哎喲」,聲音很熟悉,迷濛中感覺有人趴在自己身上,然後李沁沁就及時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