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西,完蛋了。」蕭容在電話裡一聲驚呼,令蘭西的心跳加快,血直往頭上湧,「怎,怎,怎麼啦?」「我們見面談吧。老地方見。」放下電話,蘭西的心裡七上八下,「定不會有什麼好事。」他想。果然,在薏然咖啡屋,蕭容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我爸爸媽媽不同意我的想法,酒宴已經訂在撼東酒店了。」「啊?我真不能再答應你了,這件事真鬧大了,我看你還是直接跟你父母攤牌吧。」蘭西的態度很堅決。「可是,可是,你叫我怎麼與他們開口?」蕭容急得不知所措。「你把什麼都推到我頭上吧。這個惡人我來當。」「可是,我奶奶經不住這個打擊。」「你就說我出差到國外了,在這之前,我們去看望你奶奶,跟她老人家道個別。」「可是,可是,訂婚請柬他們都印好發出了,這,這怎麼收場?」「你別逼我了。我真不能答應你。」「我爸爸媽媽都是特別愛面子的人。哎。」「那也比到時我與你再『分手』的打擊來得輕。」「關鍵是婚房都已經買了。他們的動作神速無比。」「啊?這是在逼你結婚,不過,這你以後用得著啊。」「這個忙看來你是真不會幫了,我去求沁沁吧。」「你別去刺激沁沁了,她定不會答應,而且還會生氣。」「哼,生氣?我看她一定會答應的。」「她怎麼會答應?哪有將自己丈夫供手讓人的女人?你別再說了,即便是沁沁答應了,我也不會答應的,只有對不起你了。下午我去買些東西,去看看奶奶。告訴她我要出差到國外,順便也這樣對你父母說一下。請他們諒解。」「哎,那好吧。不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好嗎?」蘭西點了點頭,「你問吧。」「你喜歡我嗎?請你說實話。」「你年輕漂亮又善良有個性,世間上的男子都喜歡。除非他們瞎了眼,所謂高處不勝寒,你的眼光不要太高了,適當的放低一些要求,別把自己耽擱了,婚姻與愛情是兩回事。」蘭西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說著蕭容。「我是想問你是否也包含在你所說的『世間上的男子』內?」蕭容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問,臉色嚴肅。「說真的,你問我喜不喜歡,我當然喜歡,只是這種喜歡不比那種喜歡。」「你別說了,只要喜歡就好。」蕭容的臉上有了笑容。
下午,蘭西與蕭容如約去了醫院看望蕭容奶奶,老人身體越來越虛弱了,正如即將燃盡的燈芯,閃著它最後的火花,令人悵然傷懷。蕭容在病房門外偷偷落淚,蘭西握著老人的手,俯在她耳邊輕輕地叫了一聲奶奶,老人睜開了眼,仔細看了許久才認出是蘭西,所幸,還能說出話,「是你啊,蘭東。」老人的一聲「蘭東」令蘭西心裡很不是滋味,騙人尤其是騙這樣一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人,簡直是在遭受煉獄之苦。「蘭東,蕭容…… ……這個…… ……孩子,平時……任性慣了,你……要……多擔當一些。哎,要是…… ……我……能……再多活些時日…… ……看著你們……倆……成婚,就是死……也……瞑目了。這孩子……心裡……也苦啊,從小……就……多病,我們……都以為……養……不……活了。上高中時……哪知道……又……遇到……壞人。哎。」老人斷斷續續地說著,歎了口氣。老人的話讓蘭西怔住了,他明白了蕭容為什麼不願結婚的原因,對她心生同情。而望著老人充滿期待的眼神,蘭西想了許久的話卻始終說不出口。誠然,每個人由一出生就注定在走向一個不變的歸宿,生之泰然,是因為在這條路上人們在不斷的實現自己的願望,滿足心靈的需求。死之也泰然,那是因為在所度過的人生之路上了無遺憾。蘭西不願傷害老人,更不願讓老人遺憾的離去。他的眼裡充滿了淚水,無法抑制的情感使他瞬間做了一個決定,他再次俯在老人耳邊輕輕地慢慢地說,「奶奶,我和蕭容馬上要訂婚了。您老人家放心,好好養病。」,老人咧著嘴笑了,笑得像個孩子。蕭容在病房門外已哭成了淚人,她不敢進病房,怕看到老人失望的眼睛,怕聽到老人的歎息聲,更怕看到老人因為遭受病痛折磨而日漸虛弱的身子。她痛恨自己的任性,給老人造成了無法抹滅的傷害。因此,當蘭西走出病房時,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站起身,沖蘭西道了一聲謝謝,扭頭就要走。其實,在與蘭西相處的過程中,她已經愛上了他。然而從此孫郎是路人,痛苦自不必說了。「蕭容,我已經告訴你奶奶我們快訂婚了。老人可能不久……不久就」蘭西說不下去了,「謝謝你,蘭西,真的非常感謝。」蕭容一聽,激動得抓住了蘭西的手,又是哭又是笑。「你別這樣,讓別人看見不好。」蘭西輕輕地推開了他,他的心裡很沮喪,自己本是來解決煩惱的,反而卻增添了煩惱。「我們簽定一個協議好嗎?」蕭容為了安慰蘭西,打消他的疑慮,想出了這個注意。「什麼協議?」蘭西感到很詫異,「就是我奶奶過世後,我們之間就將不再有任何關係,絕不有任何糾纏。行嗎?」蕭容說,蘭西沉思了一會兒,為了保險起見,他同意了。協議的內容很簡單:蘭西自願幫助蕭容達成其奶奶心願,與蕭容訂婚,待其奶奶病逝後,蘭西離開,蘭西與蕭容將不再有任何關係,彼此不得糾纏。此協議具有法律效力,雙方都必須遵從,倘若一方違背協議,將承擔一切後果,包括賠償對方的精神以及經濟損失,對方不排除訴諸法律。蘭西和蕭容分別在協議書上簽了字,雙方還按了手印。
快到家門口了,蘭西還在糾結著是否要告訴李沁沁,這件事情倘若被她從別處知道而不是出自於自己之口,她定不會原諒自己。可是若是告訴她,她不但不會同意,還會發飆。怎麼辦呢?不過,退後一想,李沁沁雖然有些小毛病,但卻是善良之人,如果從安慰一個垂死的老人角度出發,說不定她不會反對。目前只能祈禱她給予支持了,蘭西想。推門進去,李沁沁正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剝蠶豆,「在剝蠶豆啊?沁沁。」蘭西討好的問,李沁沁看了他一眼,「多此一問。」「我來幫忙吧。」蘭西說。李沁沁又看了他一眼,「今天怎麼這麼好?」「我可一直都是模範丈夫。」蘭西笑著說。「哼,還模範呢!我看你是鼠頭鼠腦。」「倩倩讀書的事情已經成了,我看過些日子就把孩子接過來。」「好啊,找個機會咱們得感謝感謝蕭容。」「是啊,得感謝人家。」蘭西輕聲說。「要不咱們請她吃頓飯,再送點東西給她幹爹。」李沁沁說。蘭西搖了搖頭,「那直接包個紅包?」李沁沁又說。「包個紅包?包多少?包少了人家看不上,包多了我們給不起。」「哎,那你說咋辦呢?」「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說,可是,怕你不答應。」「什麼事呢?與這有關?」蘭西點了點頭。「你說吧。」「我怕你生氣。」「生氣?定不是什麼好事。」李沁沁想。「沒事,你說吧。我不會生氣。」「你保證。」「好,我保證。」於是蘭西省略了訂婚的事情,只說蕭容請自己冒充她男朋友,並且一再強調蕭容奶奶病得快不行了。他已做好心理準備面對狂風暴雨。誰知李沁沁不知是呆了還是怎的,竟然沒說話,只是臉上的表情說不清是哭還是在笑,「你怎麼啦?沁沁。」蘭西嚇了一跳,他推了李沁沁一下。「這麼說,你已經答應了?」終於緩過氣來的李沁沁問丈夫,蘭西點了點頭,「我們已經說好,等她奶奶一走我們就分手。」「分手?只怕到時想分已經分不開了。」李沁沁咬著嘴唇痛苦的道。「李沁沁,你把我當什麼人了?若不是為了那個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老人,我會答應嗎?」「可是,幫人得有個度不是?」「我知道,這可能會傷害你,但你是我最親的人,我們是一輩子,可那位老人剩下的日子可以掰著指頭算了。」「我知道,可是我不放心蕭容。你敢保證到時你能及時而容易的抽身而退嗎?」「這些我都知道,蕭容已經答應了。再說這本來就是一場戲。」「煩死了,本來就夠煩了,還要煩上加煩。真想逃離這個世界。」李沁沁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在喊,蠶豆撒了一地。她很生氣,眼前的一大堆事情就想一個魔罩將她罩住,想逃卻逃不開,惹人惱怒。「沁沁,你別生氣,我保證這件事我一定處理好,一定會抽身而退。行嗎?」「設若蕭容的奶奶沒死呢?」「沒死?不可能,都病成那樣了。」「哼。」李沁沁發出了一聲冷笑,氣沖沖地站起身,進了臥室。蘭西一點一點的撿地上的蠶豆,也心煩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所為到底對不對,更擔心到時真的如李沁沁所言無法抽身而退。幸而還有協議在手,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