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胭沉默著找鑰匙。
她一向都把鑰匙放在包裡的固定位置,往日她一伸手就能摸到,可是今天卻怎麼也找不到。口紅、粉餅、手機、優盤……就是沒有鑰匙!
南胭有些急了,容紹就等在她身旁。樓道裡的路燈壞了,南胭只能借助從電梯口的窗戶裡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她打開了手提包,低著頭仔細地找著。
包裡的東西都被她翻得亂糟糟,南胭顧不上,她只想快點找到鑰匙,再讓她這麼和容紹呆著,她真的會瘋掉。
沒有,就是沒有!鑰匙呢?
突然,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背,她本能地往回縮了一下,容紹卻已經抓住她想要縮回的手,黑暗裡,他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淵,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
「在這裡。」容紹另一隻手已經幫她找到了鑰匙,「你總是放在同一個地方。」
他居然還記得。
南胭接過鑰匙,金屬碰撞間,叮叮噹噹地響,聲音活潑悅耳,過低的氣壓終於稍微回升,南胭舒了一口氣,很順利地,打開了門。
芷香還沒有回來,屋子裡很靜,南胭回過頭來:「進來坐。」
容紹換了鞋進來,自覺地坐在沙發上,南胭覺得心裡不可抑止地發亂,手裡就想找點事情做著才好,她進了廚房,給容紹倒了一杯水,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容紹卻很從容:「南胭,我們和好吧。」
南胭握著杯子的手不自主地顫抖,杯子險些摔落,南胭用力把杯子按在桌子上,藉著這個力氣,也按住了自己顫抖的手臂。
她不說話,容紹就靜等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南胭用很平靜的聲音開了口,聲音平靜得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她說:「不可能。」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甚至不覺得語氣稍重。容紹似乎體諒地說:「對不起。四年前是我的錯,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南胭不理他,他靠她近了些,又說:「南胭,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
南胭拿最冰冷的目光看他:「不管你是不是有苦衷,不管當年到底是誰的錯,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我不可能再跟你和好。」
容紹近乎哀求:「南胭,你相信我,我知道你對我沒有忘情,不然剛才在樓下,見了我,你也不會那麼難過,我們明明還相愛!」
他的語氣那麼肯定,南胭幾乎就要答應他了,可是她已經被深深傷害過一次,四年前,拋棄她的人是他!四年前的他那麼絕情,她曾經那麼的傷心欲絕,他都沒有絲毫心軟過,如今卻來乞求她的原諒,不可能,南胭告訴自己,不可能!
「如果你來找我就是想說這些話,那你可以走了,我不會聽的。」她的態度決絕。
「南胭,你明明還愛我!不然再見到我,你應該趕我走,而不是還和我坐在這裡說話。」
「那是因為,現在我心裡,你就是一個故人,一個舊友,重逢了自然要請你上來坐坐,是你想多了。」
容紹反問:「真的是我想多了嗎?剛才送你回來的人,是大升的端崢陽吧?南胭,我是個男人,我知道一個男人在看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時候,眼神裡是什麼樣的,端崢陽他愛你,你卻對他不理不睬,你要是不再愛我,為什麼對他態度那麼冷淡?我剛才站在你面前,你的神情那麼難過,要不是你還愛我,你又怎麼會難過?我真的知道錯了,南胭,請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扔下你,再也不會讓你傷半點心,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南胭冷笑起來:「容紹!你真的太好笑了,難道這世上就只有你和端崢陽兩個男人?難道我不愛他就非得愛你?我實話告訴你吧,沒錯,端總是在追我,我雖然沒有答應他,可是也沒拒絕,我和他正在曖昧著。至於你,我早就忘了,我們都已經過去四年了,你以為你是誰?整整四年時間,難道還不夠忘記一段失敗的感情?我江南胭還沒這麼懦弱!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你滾遠點,別妨礙我和端總發展,這樣的話,我們還有朋友可以做。如果你執意要跟我和好,那麼我就坦白地講,不管你來找我多少次,我都是同一句話,不可能!」
「南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麼哭?」
「誰哭了?!」
南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哭了起來。剛才那一番話,就像是一支毒箭,她既狠狠地傷害了容紹,同時也狠狠地傷害了自己。她愛容紹,容紹痛了,她也會痛!
其實,她為了容紹,已經拒絕了端崢陽,可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容紹說出那樣的話。
南胭指著門口:「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說完了就請你走,我還要睡覺。」
容紹不死心地去抱南胭,被南胭一揮手推開了,他又抱,南胭又推,最後他用了力氣,南胭敵不過他,怎麼也推不開,張開嘴就狠狠朝著他的手背咬了下去。容紹一聲悶哼,終於放開了她。
容紹似乎不敢相信南胭可以這麼對他,這麼絕情,這麼冰冷,他直直地站在南胭身邊,而南胭卻看向另一邊,始終沒有看過他一眼。
她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瘦,比從前更瘦了,眼眶都瘦得有些凹陷,一雙眼睛顯得特別大,襯得她的臉更小,就像孩童一般,嘴唇卻緊緊抿著,倔強得讓他心疼。
這四年來,她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他怎麼能不在她身邊,他怎麼能讓她一個人?
容紹反反覆覆地問自己,最後終於沒說什麼,安靜地穿上自己的鞋,走的時候很輕地關上了門。
可他的動作再輕,聲音再微弱,對南胭而言,都像是山崩地裂的巨響。在容紹關上門的那一霎那,南胭的堅強,南胭的心,也隨著那一霎那崩塌,她抱起了膝蓋,把頭深深地埋進去,咬著唇,一個人嚎啕慟哭。
她那麼愛他,愛到四年過去,她也沒有一秒可以忘了他。他的一切,她都記得那麼清晰,在每一個哭醒的夢裡,細細地看著、撫著、記著,她其實沒有忘記他半分!
可是她不允許自己妥協。
她不允許自己卑微得和容紹再在一起。分手的時候,他那樣狠毒地中傷過她,說她軟弱,說她沒用,說她下賤,呵斥她不要再去糾纏他,他已經那麼深地傷害了她,不管過去再久,她也不會原諒!愛可以記得深,恨也可以記得牢!她絕不允許自己不顧尊嚴,她絕不允許自己心軟妥協,不允許,不可能!
眼淚打濕了她的臉頰、衣衿,她胡亂地伸出手去拿紙巾,又胡亂地給自己拭淚,驀然發覺,自己不經意間,竟拿了端崢陽送給她的絹帕。
淡綠色的絹面上,殷紅的桃花瓣無聲飄零,紅色的花瓣生動地灑在淡綠色的絹帕上,紅紅綠綠,很是好看。
絲滑的絹面拂過她的臉,帶著一種異樣的溫柔,就像是母親的手,輕柔地撫摸嬰兒的臉,她機械地擦著淚,眼淚卻漸漸收住了,一直緊緊咬著的唇齒這才慢慢鬆了勁兒,一股腥甜在她喉間浸開,原來剛才咬得太厲害,嘴唇都被咬破了,冒出絲絲血紅,點綴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猶如絹帕上繡著的桃花花瓣。
她已經說出了那麼狠的話,這樣一來,她和容紹這麼多年的牽掛糾葛,也算兩清了。
那麼以後,她終於可以自在了。
南胭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羸弱的小蝦米,總是被命運的手指撥弄來去,而她只能無所適從。當她知道自己被開除的消息時,她竟然算是挺平靜的,連她自己也很驚訝,大概是這段日子裡,她真的忙到連喊累的縫兒都沒有,這樣一來正好給自己放一個長假。
她一直不奢侈,工作了兩年,也存了一些錢,盤算著三五個月還是過得去,南胭也就懶得跟自己著急。
收拾東西的那天瑾秀卻當場哭了,抱著南胭的胳膊就是不讓她走。南胭心裡感動,放下了紙箱子,反手去抱她,誰知被她一爪子揮開了。
「別來這套生離死別的,我受不了……我告訴你,以後你要敢忘了我,我這輩子也不原諒你!」
南胭笑著點頭:「哪敢啊!我還指望著跟你將就下半輩子呢!」
瑾秀破涕而笑:「滾你丫的!說真的,你倒是快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別再讓自個兒吃苦。」
南胭說:「我真心地想,都想得發愁了,我姐說了,緣分就跟大姨媽似的,要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不來的時候,你急也急不來。」
「去!」瑾秀老敲她,「那你和端總是真的沒戲了?」
南胭沉默。默認了。
瑾秀看她的樣子,更激動了:「為什麼呀?!我就不明白了,端總這樣的極品你都不要,你還求個什麼呀?!」
南胭嘿嘿傻笑,誰知瑾秀又一個爆栗敲過來,毫不留情地罵她:「你就是一榆木腦袋!不會到這會兒了還惦記著你那大學初戀吧?」
南胭很小聲地說:「誰惦記他了,我就是和端總不合適。」
「鬼扯!」瑾秀簡直恨鐵不成鋼,「我看你是活該!說不定你那初戀早就軟玉在懷移情別戀了,就你傻,還在這兒獨自緬懷。我跟你說啊,端總這樣的極品,你千萬給把握住了,管你初戀不初戀的,不都早過去了嘛!」
南胭心裡有點犯澀,又怕瑾秀數落,搗蒜似的點頭,一口一個「遵命」答應著。
正說著,瑾秀忽然抱住她:「不准你抱我,我真受不了,但我可以抱你!」
南胭不禁笑了,瑾秀叮囑她:「不想上班就好好休息吧,我過兩天就來看你,咱倆還是可以一起腐敗一起看帥哥一起做白日夢。」
「好。」南胭千言萬語的感謝,到了嘴邊只化作這一個字。
收拾妥當後,南胭抱起紙箱子就準備走,瑾秀執意要送她,又幫她拿了不少東西,一直把南胭送上了的士,瑾秀才回公司,走的時候還賊心不死地囉嗦了好幾遍,叫南胭一定要把握住端崢陽。南胭仍是一口一個「遵命」,心裡卻五味雜陳。
芷香比她先到家,易以一也來了,買回來好多的菜和水果,捲起袖子就在廚房幹起活兒來,芷香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跟他說幾句話,易以一一邊做飯一邊回應她,對答如流,應付自如,似乎庖廚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廚房裡沒有開頂燈,只開了油煙機的照明燈,而客廳裡卻是燈火通明。從南胭的角度看過去,整個廚房如氾濫著一股難言的溫馨,就像是歸鄉的遊子,在卸了鞍之後,在夜冷風清的時刻,疲憊的眼裡突然映入一盞燈火,昏黃但柔和的燈光如同黑暗裡的螢火蟲,遠遠的,就能分明感受到那一股溫暖,那是等他回家的親人,那是一種守候的溫馨。
南胭覺得恍惚,那個人也曾在廚房裡幫她做過飯,而如今,他的表哥站在同一個地方,為她的姐姐做飯。世界這樣遼闊,但緣分讓人甘願畫地為牢。
出乎南胭的預料,易以一和端崢陽不僅外表、氣質迥異,就連廚藝也是天差地別的。
易以一做的菜真是沒話說,雖是幾樣小菜,酸蘿蔔燉鴨湯,紅燒排骨,糖醋鯉魚,清炒白菜,板栗燒雞,但是樣樣味道正宗,真真的色香味俱全,吃得南胭只差沒吞了自己的舌頭。
芷香也吃得很開懷,一個頸兒地誇讚易以一,易以一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芷香還逼迫他:「往後幾十年,這廚房就交給你了。」
易以一傻笑著,捂著咀嚼中的嘴,連忙說:「好!」
茶足飯飽,南胭心情很好,芷香的幸福感染著她,而她也真心為姐姐開心。
芷香忽然拍拍易以一的肩,說:「這個週末我們公司組織去登山,可以帶家屬,你去不去?」
易以一正在洗碗,聽芷香這麼一說,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當然去!除了我,誰還是你的家屬?」
芷香笑道:「快洗碗啊,水還開著呢。」轉過頭來問南胭,「小妹,你去不去?」
易以一說:「對啊,除了我,還有小妹是你的家屬!」
南胭想了想,說:「好啊,反正不用上班,在家裡閒著也無聊。」
芷香立刻嫣然一笑,歡呼著要一起去登山,拉起易以一就要去超市買零食,立志要狠狠買個夠,好在登山的時候大擺野餐。南胭不想當電燈泡,芷香就和易以一兩個人去了。
那天晚上,南胭難得的早早睡了,誰知卻被電話驚醒。她翻身去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南胭本來不想理,可那單調的鈴聲死命地重複,擾她清夢,她沒辦法,只好起來接了電話。
「你好,江南胭。」
電話的那端是一個熟悉而遙遠的聲音:「南胭。」
只一聲,南胭幾乎就難過得想哭。
四年了,他的聲音一點也沒有變,時間的交錯就像回到了當年,她在寢室裡等他的電話,而他每一次打來,總是這麼溫柔地喚她,「南胭。」
南胭輕輕應了一聲「嗯」,容紹卻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起:「我聽說你失業了,想問問你怎麼樣。」
南胭出奇地平靜:「沒事,正好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過日子還行。」
「你來鼎天吧,我也想每天可以看到你。」
可是她不想再看到他。
「不用,姐姐會幫我找工作,你還不知道吧,姐姐談戀愛了,她男朋友是一名教師,我可能去那裡做點文職。」
電話那端陷入沉默。南胭也覺得有些恍惚,四年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芷香和容紹也熟識,那個時候,他總是跟著南胭叫芷香姐姐,可如今再說起來,心裡就直泛酸。
容紹幾次想開口,終究沒有說話,南胭不想再說什麼,所以跟他說:「我要睡了,先掛了。」
沒等容紹說話,她就掛斷了電話。
房間的窗簾透著些紅光,是這個城市繁華的夜。南胭用被子悶著頭,可外面的聲響雜亂繁多,依然統統鑽進她的耳朵。
那麼煩躁擾人,就像她的心。
去的是號稱僅亞於珠峰的一著名風景區。本來才初秋時候,天氣並不甚冷,可那山峰因為海拔高,成年籠罩在層層雲霧之中,只一片冰天雪地,皚皚莽莽。登山的路艱難險阻,當地人都很少有人徒步上山,登雪山本就危險,更何況上山早已開通了索道。
大升集團卻偏不信邪,齊心協力要徒步登山。
南胭很笨,真的笨,她居然沒有想到,芷香的老闆是端崢陽。
所以這一去,同行的就有端崢陽。
芷香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所以也沒有提醒南胭,去登山的人裡面也有端崢陽。南胭真是恨無處發。
倒是很像他的作風,什麼時候都喜歡挑戰。
他們住在山中別墅裡,大升的職員裡只來了三十多人,可也要了四座別墅,連著一小排,都是住的大升的人,年輕人在一起百無禁忌,氣氛霎時就變得很熱鬧。木築的小屋,整潔乾淨,空氣裡甚至還隱約有些草木芳香。一座別墅裡有幾間房間,南胭和芷香住在一間,易以一則被芷香趕去和端崢陽住一間。
風景非常優美,陶醉得人幾要忘乎身在何方。人間天上,近有墨色之山丘,遠有銀白之雪峰,別墅裡一群朋友歡聲笑語,別墅外是一席天然溫泉,層層疊疊,隨著山勢高低,被砌成階梯形狀,白色的熱氣不斷升騰,淡淡的硫磺氣味隨風飄散,而身邊的樹上、石上、地上、屋上,都是零零落落、或厚或薄的積雪。乍一看,當真是此景只應天上有,醉人心神,醉人思緒,竟不知,是否還身在凡塵間。
南胭和大家一起換了泳裝,一大群人齊齊都下了水泡溫泉。周圍的氣溫較低,而溫泉水卻是常年舒適,浸得南胭的肌膚乳白裡透著淡淡粉紅,身體如同打開了全部的毛孔呼吸,只一瞬間,南胭就已神清氣爽。
遠遠可以看見,端崢陽在隔著兩個溫泉池的那邊,微閉著眼睛,頭靠在池邊的硫磺巖上,樣子似乎很輕鬆。
趁他沒有發現,她已收回了目光。
「南胭!」南胭心一驚,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是姐姐的同事香言在喊她。
南胭看著她,揚了揚頭,意思詢問。
香言提高了嗓子:「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掉了。」
南胭伸手拿了放在一旁的浴巾,裹住身子從溫泉池裡起來,走了過去,看是什麼事。
香言十分抱歉:「實在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掉了,都掉水裡了。」
南胭聞言,拿起衣服看了看,確實是她的外套,已經濕透了。
她有點毛躁,急忙查看衣兜,裡面放的是那張淡綠色絹帕,端崢陽送給她的。絹帕因為放在衣兜裡,所以只濕了一半。
「沒關係,就放這兒,你先去玩吧。」
香言表情滿含歉意,又給南胭道了歉:「對不起啊,你要是衣服不夠,回頭來我這兒拿。」
南胭隨意地點了頭,香言才不安地離開了。
她把衣服拿回了房間,找了衣架晾起來。所幸天氣還不錯,雖然冷,可是陽光正好照在了她房間的陽台上。
南胭把衣服掛在陽光下曬,經過房間裡的鏡子的時候,瞥見自己全身濕漉漉的,胡亂裹著一條浴巾,髮梢不停滴著水,樣子還挺狼狽,想著也泡得差不多了,她準備去洗個澡睡一覺。
有人敲門,南胭稍微梳理了頭髮,光著腳去開門。
端崢陽看到她的樣子似乎有些訝異,他還從未見過她現在的樣子。臉頰因為泡過了溫泉,紅潤得像是施了胭脂,黑而密的睫毛低垂著,擋住了她一半的眼神,可外面的陽光若有若無地透進來,映得她的眼簾裡一片不可遮掩不容忽視的流光溢彩。她還穿著泳裝,身上裹著一條浴巾,有一邊已經滑落,她的肩膀露了出來,有精緻好看的鎖骨,白膩的肌膚上滾動著未乾的水珠,而她的臉似乎略帶羞澀,被半明半昧的光籠罩著,讓人忍不住想去吸吮。
他覺得喉嚨乾澀,掌心滾燙,他輕咳了一聲,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她。
「是一件外套。」他說,「這氣溫裡,厚衣服不容易干,你先穿著這個吧。」
南胭仍是低垂著眼,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越來越強烈,就像要跳出她的胸膛。
他此刻只穿著一條泳褲,頭髮有些濕了,被水順成一撮一撮的,耷拉下來,貼在額頭上,而他的胸膛就在她眼前,他其實有點瘦,或許是累的,但是緊實健碩,就這麼看過去,正好可以看見他黝黑強壯的胸膛。
她立刻低下了頭,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再看他,用很細微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端崢陽順著她的眼神,看到她還光著腳丫子,而她一直盯著腳尖,樣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快進去吧。」他說。
她已經接過了袋子,伸手就要關門,他連忙抵住了門,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只是說:「別光著腳,小心著涼。」
「嗯,我知道。」
他這才讓她關上了門。
可她明明已經對他關了門,他卻遲遲不肯離開,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扇門,眼神灼熱,似乎就要看透到門後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