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他們回去吧。」女皇淡淡的說著。
婉兒忘情的跪了下去,叩謝道:「奴婢代小皇子們謝謝皇上。」
婉兒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離開了貞觀殿,便匆匆往別院趕了去,她進去的時候,幾位皇子正在院中打鬧嬉戲著,李隆基首先發現了她,走了過來道:「是你?多謝你上次帶父親來看我們。」
婉兒淡淡的一笑,道:「快去收拾一下吧,一會兒就該走了。」
「去哪裡?」
「皇上下了命令,允許你們出宮,與相王團聚。」
小皇子們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們等這樣的詔令已經等了數年了,都匆匆跑進了屋裡,收拾著物件,只有李隆基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都不肯告訴我們呢?你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婉兒本想如先前般,以一笑帶過,卻正好有一個小宮女走了過來,道:「婉兒姑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婉兒,你是上官婉兒?」李隆基的神色瞬間變得冷漠了起來,他聽說過關於婉兒的一切,知道自己父親離開皇宮是她一手造成的,也知道婉兒曾殺了很多人,還和那個卑賤的武三思在一起過,所以,在她的心裡,對婉兒是不齒的。
這些年少氣盛的皇子終究是無法理解婉兒的,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婉兒始終不肯告訴他們她是誰的原因。
婉兒的不回答便是默認了,李隆基憤怒的走進了裡屋,和其他的皇子一起,拿了包袱出來,卻再也不肯看婉兒一眼,婉兒卻只是笑笑,吩咐了宮人送他們去相王府,自己則回貞觀殿覆命去了。
這段時間的宮廷顯得特別的安靜,甚至連那些彈劾張氏兄弟的奏折也不再出現了,於是張氏兄弟變得越發的飛揚跋扈了起來,他們想,這些人終究還是怕著女皇的。
女皇和婉兒下著棋,顯得有些心神不寧,長袖揮亂了棋盤,看了眼殿外道:「又下雪了。」
婉兒吩咐宮人們關了殿門,將爐裡的火加旺了一些,道:「皇上,要不您先去歇息吧,奴婢在這兒守著,免得夜了,宮人們忘記添柴火,凍醒了皇上。」
女皇神色憂慮的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凝神傾聽著什麼,然後有些恐慌的問著婉兒道:「婉兒,你聽到了嗎?你聽到了嗎?好多的腳步身,去,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雜亂的腳步聲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婉兒剛起身,貞觀殿的殿門卻被人推開了,鳳閣侍郎張柬之,鸞台侍郎崔玄暐,左羽林將軍敬暉,右羽林將軍桓彥范,司刑少卿袁恕己五人率領著一眾侍衛走了進來,他們一排站定,向女皇行了禮,一個將軍走上前,將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扔在了女皇面前。
女皇細看之下,差點暈倒,這二人赫然正是她無比迷戀的張昌宗和張易之。
「你們,你們這是反了。」女皇憤怒的說著,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張柬之躬身道:「皇上,張氏兄弟挾持皇上,把持朝政,早有謀逆之心,微臣等之所以沒有事先告知皇上,是怕走漏了風聲,令皇上有所不測,還請皇上恕微臣等先斬後奏之罪。」
「原來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好你個張柬之,來人啊,替朕把他們抓起來。」見無任何動靜,女皇又朗聲的高喊了幾聲,只是一眾侍衛卻依然不懂,只是冷漠的站著。
如此無助的女皇是婉兒之前未曾見過的,心中湧上了一股複雜的情緒,她多想此刻將這些臣子趕出去,讓女皇能安靜的休息片刻,只是她也清楚,現在一切已由不得自己了。
女皇大概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勢,強自忍著心中的痛楚,緩緩說道:「朕饒恕你們便是,下去吧。」女皇的這番話說得很是無奈,只是一眾大臣卻並未有離開的意思。
婉兒通知了太平,張氏兄弟想要謀奪帝位的野心,也料到了會有一場轟轟烈烈的倒張運動,只是不曾料到的是,這些李氏子孫及這些親李的朝臣們,要的卻不僅僅是他們的人頭,還有更為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李唐的江山。
女皇見他們不動,心中的憤怒和恐懼可想而知,想要起身,只是剛起來,卻又無力的倒了下去。
「說吧,你們想要什麼?」女皇冷冷的問道。
五位大臣互相對望了一眼,還是張柬之走了出來,道:「皇上年事已高,身子又不好,依臣等愚見,不如早些讓太子親政,皇上也好早日頤養天年。」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女皇突然無奈的笑了起來,許久許久,直到有些累了,方才停止了笑聲道:「這江山早晚都是要回歸李唐的,你們又何必如此著急呢?」
女皇的話音剛落,五位大臣便帶著眾侍衛齊齊跪了下去,起身說道:「聖上英明。」他們如此的做法,無疑已經將女皇逼到了絕路,再無後路可退。
正在女皇游移不定的時候,顯卻走了進來,在女皇面前跪了下去,道:「母后,讓您受驚了。」
女皇蒼老的手指一一指向了五位大臣,對顯說道:「顯兒,你看看他們,他們可是朝廷的忠臣啊,他們說,要朕還政給你,還政給李唐。顯兒,朕想問問你的意思。」
對於女皇,顯的心裡始終是懷著一份敬畏之心的,即使現在主動權已完全在他的手裡,他依然不敢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女皇到底還是女皇,顯的沉默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女皇道:「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然後對婉兒說道:「婉兒,扶朕起來,朕要歇息了。」然後又對顯及一眾大臣說道:「你們也都退下吧,明日早朝,詔書就會送達乾元殿,顯兒,回去準備吧,好好的去準備你的登基大典。」
女皇的話已說到如此的境地,眾人也不敢再相逼,只好躬身,退出了貞觀殿。
其實女皇又如何能安心入睡呢,當婉兒將那一紙禪位的詔書遞到她手裡,讓她過目的時候,女皇再難控制自己悲傷的情緒,詔書上的字跡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女皇哭了,然後她無奈的合上了詔書,道:「婉兒,武周王朝就這樣結束了,朕不捨啊。」
「事已至此,皇上還是請放寬心吧。」婉兒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她親眼看到了武周王朝的誕生,也締造了它的輝煌,而現在,隨著女皇的退位,這個時代終將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