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還說什麼了嗎?」太平問道。
如月答道:「沒有,她只是說要好好想想。」
又是好好想想,上一次她說出這樣的話是在面對薛懷義的時候,然後薛懷義便死在了瑤光殿,這一次卻是自己,婉兒不知道,她的結局會否和那個卑賤的男人一樣,她不怕死,只是還有很多未完的心願。
比如,仇恨。
婉兒和太平交換了個眼神,她們彼此都明白,現在還不是太平去求情的時候,薛懷義剛死,女皇正在氣頭上,再加上現在武李兩家在朝堂的特殊關係,太平插手,勢必會讓女皇更為憤怒。
婉兒隨著如月走了去,太平略微思索了片刻,改變了出宮的想法,去了東宮,她要去找旦商量救婉兒的方法,隨後又派了貼身的丫鬟去通知武三思,現在,武三思的言辭恐怕要比旦和自己都要管用。
「母后已經關押了婉兒,雖然還沒有下最後的詔令,恐怕也是難逃一死了,這事不但牽進了薛懷義的死,還有母后視之如生命的明堂,你說,我們要如何才能救得了婉兒?」太平擔憂的說道。
「僅僅是證實了薛懷義在宮門口的一番話,母后便認定了婉兒與火燒明堂有關,是否太荒唐了?」旦的神情顯得很從容。
太平搖頭道:「我也猜不透。可是現在婉兒危在旦夕,總要想辦法救她才是。」
旦搖了搖頭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旦哥哥。」太平的語氣有些不滿,儘管她也知道,旦之所以能在她母后的朝堂中生活這麼久,靠的就是這份淡然,可畢竟婉兒是她的朋友,陷害薛懷義也幫自己報了薛紹的仇,他又如何能如此淡然呢?
旦淺笑道:「我們不救,並不代表別人也會袖手旁觀。」
「你指的是武三思?」
旦不答,默認了下來,太平洩氣的說道:「雖然他和婉兒的關係特殊,可他能有什麼辦法?只會趨炎附勢。」
旦道:「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他之前依附的薛懷義,現在薛懷義出了事,他還不趕快另尋高枝?」
「薛懷義一死,朝中最有勢力的人就是張昌宗和張易之兩兄弟了。」太平思索著說道。
旦點頭道:「先不說張昌宗和張易之,光是武三思的一句話,恐怕就已經比我們管用了,再加上這兩兄弟,婉兒一定會沒事的。」
「希望如此吧。」太平道。
出了東宮,太平找到了如月,打聽女皇之所以關押婉兒的緣由,如月說:「是因為皇上覺得薛懷義火燒明堂一事來得蹊蹺,猜不透為何他會憤怒如斯,便派人去查了,守城的將軍報告了婉兒對薛懷義的說話,皇上聽了隨即便龍顏大怒,下令關押了婉兒,後來我從當日在殿中侍奉的宮人處打聽到,原來是婉兒私自篡改了聖上的旨意。」
「那麼明堂的那把火呢?」太平急切的問道。
如月搖頭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太平現在只希望那一把火和婉兒不要有關係,否則,恐怕就真的無人能救她了。
這天晚上,武三思也徹夜未眠,尋求著救婉兒的方法,他之所以如此著急,一方面是怕婉兒為了尋求自保,而道出自己火燒明堂一事,另一方面,在這麼多年的交易中,他漸漸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離不開這個女人了。
天一亮,他便去了張昌宗在城外的府邸,可守門的下人則說,他一早便進了宮,武三思忙吩咐車伕將馬車趕往了皇宮。
武三思走進乾元殿的時候,太平、張昌宗、張易之三人正跪在殿中,旦則坐在一旁,神色也很複雜,女皇的陰沉著臉,武三思跪下行了禮,正揣摩著自己是否應該現在開口,女皇已搶先說道:「你也是為了婉兒而來的吧?」
武三思不敢答話。
太平道:「母后,婉兒私傳聖意,固然是重罪,但請母后看在婉兒這麼多年盡心竭力的侍奉著您的份上,還請母后從輕發落。」
女皇冷笑了一聲,道:「朕就不明白了,一個小小的宮婢,就值得你們如此替她求情嗎?」
要知道,現在在她面前的,可是武李兩家最重要的人物,張昌宗兄弟二人又是她的新寵,這幾個人,無論是誰,都可以在朝堂上掀起一番波瀾,儘管他們彼此芥蒂,現在卻為了婉兒而一起跪在了她面前。
「母后,婉兒與我是十多年的朋友,我——」
「太平。」女皇打斷了她的說話,道:「你大概忘了,從她第一天走進紫宸殿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你和她不可以成為朋友。」
「是因為她流了上官家的血嗎?」此時太平已忘記了恐懼。
「大膽。」女皇將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怒道:「這是你對母后說話的態度嗎?」
「母后,太平也只是關心婉兒,一時情急才會說出這樣的話,還請母后喜怒。」旦道。
女皇將目光轉向了張昌宗二人道:「你們與婉兒也只不過是數面之緣,為的又是什麼?」
張昌宗小心翼翼的說道:「臣在未進宮前便聽聞了婉兒姑娘的才華,有心要與其討教一二,卻不想她惹怒了聖意,賜死婉兒事小,要是傷了皇上您的身子,就得不償失了。」
張昌宗的一番話倒是也讓女皇的氣消了不少,也不再追問武三思的想法了。
看著面前的四人,女皇沉默了片刻,但到底還是拿起了案上早已擬好的詔書,遞給了一旁侍奉的宮人,道:「即刻把這份詔書送往大牢,婉兒私改聖意,其罪當誅。」
女皇此語一出,下面的四人都顯得震驚異常,還想再說什麼,女皇已由如月扶著走向了後堂。
其實,旦和太平本不欲明著插手此事的,只是女皇親筆擬寫了賜死婉兒的詔書,如月見情況危急,便暗中派人通知了太平,太平便拉著旦一起過來了。
從乾元殿出來,太平心事重重的去了大牢,看守的侍衛倒也沒有為難她,便讓她進去了。
裡面的光線很暗,牆上掛著一些油燈,明明滅滅的,婉兒被關押在最末的一間,裡面雖然簡陋,但還算比較乾淨。
隨行的侍衛替太平開了門,叮囑了幾句,便出去了。
婉兒已經接到了那份詔書,神色卻異常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