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藍,幾點繁星熠熠可見,城牆黑沉沉的挺立著,被遮住的月影中一個黑衣人悄悄的藏匿著身形,直等到最後一名巡邏的兵士也走遠了,這才又挪動腳步,快步朝著帥帳的方向奔去。
帥帳裡燭火輕搖,一面屏風將房間一分為二,似乎也將這光亮分割了開來:一簇淡淡的籠罩在澹台冉皓的臉上,一簇則無遮無攔的照射在潔兒的身上。
玄芷守在潔兒的軟榻邊,不時的為她擦去頰邊的冷汗,聽著她微弱而急促的呼吸聲擔心不已。她沒有遵照姑娘的吩咐,還是點了她的睡穴,雖然軍醫說幸好有鎧甲的保護並沒有傷得很深,但那可是要在肉中挖出箭頭啊!一般男子都很難忍受,更何況是姑娘!她不忍,她相信玄墨、玄硯也會同意自己的做法。
只是,聖君與姑娘皆昏睡不醒,偌大的軍營沒有了主帥,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玄墨、玄硯分別到營中各處巡查,而她則負責保護帥帳之內的安全。
「啪啪~~」燭花輕爆,燭光不安的抖了抖。
彷彿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玄芷警覺的抹出腰間的短匕無聲無息的向帳門處靠近。
「呼!」帳門猛地敞開,一股大風迎面吹來。玄芷下意識的抬手去遮擋,餘光中一道銀色的亮芒攜風飛來。急速的一側身,手中的匕首十分精準的打掉了那枚銀針,只是她沒有料到暗器並非只有一枚,另外一枚接踵而至。再想閃躲已然來不及,心底暗道「不好」,來人武功之高,自己竟然在他的手下過不了兩招。頸上一麻,她就算想出聲示警都來不及便暈了過去。倒下的一瞬,她隱約看到了一襲紅色的袍角在眼前飄過。
齊悠雲瞥都沒瞥一下倒在一旁的玄芷,逕直朝軟榻走去。紅衣翩躚,飄灑自如。
狹長的眼眸淡然的掃過榻上的人兒,他猛地怔住,呼吸一下子變得凌亂不堪,嘴唇乾澀,心臟隱隱發麻。
發誓不再去理會的人兒,留在心底揮之不去的人兒,總是在無意中擾亂他心緒的人兒,如今就近在眼前。他說不清對她的感覺,想到她時,他會走神、會懊惱、會煩憂、會掛念,甚至會忍不住想要發脾氣。而見到她的這一刻,他又莫名的無所適從起來。
左耳動了動,他敏銳的發覺這屋子裡還有第四個人的呼吸聲,雖然很弱,卻怎能瞞過他的耳朵。辨別了下方向,他戒備的繞過屏風。
牆邊的軟榻上,赫然躺著一個人。那是……澹台冉皓?!
修眉不由自主的挑起,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低頭想了想,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幾步來至榻邊,他伸手搭上了澹台冉皓的脈搏。心底的想法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而他也跟著越來越緊張起來。晃動身形,急匆匆的又回到潔兒身邊,他剛剛沒有注意到的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直令他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難怪自己進來這麼久,甚至走到澹台冉皓的身邊他都毫無察覺;難怪城樓上的那個「澹台冉皓」看起來有些單薄瘦小,竟然躲不過他已用銀針打散了力道的箭羽。原來澹台冉皓的毒又發作了;原來城樓上的人是潔兒!
他突然有些後怕,萬一自己當時沒有射出那兩枚銀針怎麼辦?
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幾乎是本能的擦去她額上、頰邊的冷汗,輕輕一歎,她是他的命定之妻,卻也是他這一生唯一得不到的女子。
握住她的手,她掌心傳來的冰冷令他再也無暇多想,一股帶著微涼的「熱流」從他的指尖傳出,緩緩的注入她的體內……
帥帳就在眼前,可守門的兵士卻一個都不見。黑衣人皺了皺眉,腳步不禁放得更輕。剛一邁進房門就見玄芷倒在一旁,屋中的燭火輕輕搖曳,她頸上的銀針散發著幽冷的光。
心底驟然一駭,急忙拔下銀針,將她弄醒。「玄芷,玄芷……快醒醒!」
揉了揉眼睛,玄芷撫著頭坐起身,看清眼前的人,她不禁開心的叫道:「玄璧,怎麼是你!」
「你被人暗算了!」
「什麼?」玄芷看向她手中的銀針,心中也不禁一沉。兩人很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急忙向軟榻邊奔去。
一眼看到榻上的女子,玄璧怔了怔,想要問玄芷卻見她又向屏風後跑去。
緊隨其後,她訝異的看到聖君躺在那裡。「聖君真的受傷了嗎?」
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玄芷終於鬆了口大氣,解釋道:「聖君的毒發作了,所以今日在戰場上受傷的人是姑娘。」
「是誰在裡面?玄芷,是你嗎?」一個聲音忽然毫無預兆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