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歎了口氣——
「最幸福的女人?因為我,而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只怕將來我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而你,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會的。」
不知為何,逐冥冽在聽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顫抖了一下。
但是,他依舊肯定地說道。
「兩個時辰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流蘇輕輕說道。
逐冥冽替她繫好披風,雙手握著她瘦削的肩膀,說道,「流蘇,我剛剛說的話,你考慮一下。」
流蘇抬眸,看著他,他刀削斧刻般的容顏上,眉飛入鬢,一雙深邃的眸子帶著毀滅的色彩,讓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樑下,雙唇薄薄的泯著,帶著冷冽的弧度。
邪佞和殺戮的雙重氣息,羅剎和魔鬼的混合體,他彷彿是一株來自地獄的兩生花,奪人呼吸的同時,帶著血腥殺戮。
魔鬼,一個真正的魔鬼,此生,只為掠奪而來。
他的身上,有著濃厚的悲劇色彩。
「嫁我給,做我的女人。」
他深情款款,卻又殺戮重重。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她問道。
「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慮。」他說著,語氣依舊不容置疑。
「你難道願意娶一個生了別人兩個孩子的女人嗎?」
逐冥冽手下一緊,轉過身去,說道,「因為是你,所以不在乎。我願意把你肚子裡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兩年前,我為你準備的嫁衣還在。」
「如果我嫁給你,你真的會什麼都聽我的嗎?」
她問,眼角噙著淚花……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我什麼都答應。」
他望著她,堅定不移地說道。
流蘇沒有再說話,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往他府外走去。
他跟在她的身後,一直將她扶上馬車,親自將她送了回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
她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問道。
「所有的人,都要死。」
他頓下腳步,只留下這麼一句殺戮重重的話。
「他要你答應什麼?」
逐野瞳看著流蘇臉上凝重的表情,問道。
「沒……沒什麼?」
流蘇轉過頭來,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似的。逐野瞳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她,他不信她說的話。
她避開了逐野瞳的目光,走到諾敏的身旁——
「諾敏,剛才四王爺和我說起,我才知道這次是你幫了忙,我代表日曜王朝的百姓謝謝你,你是日曜王朝的朋友。」
諾敏聽了,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哪有哪有,你別這麼說,關鍵是你們的將領驍勇善戰,我那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你就別謙虛了,你燒糧草又下藥給他的將士吃,這已經嚴重擾亂了他的軍心了。」
「呵呵,我還以為他會殺了我呢?沒想到他沒殺。」
諾敏手指蹭了蹭鼻子,說道。
「你怎麼會來中原?難道你們部落又被欺負了,你要來中原搬救兵?」
一旁地逐野瞳睥睨了她一眼,說道,諾敏一聽,立即像只小鹿般豎起戰鬥的犄角——
「才沒有,你以為我們安源部落這麼不堪一擊麼?」
「那你為何又來中原?」
「我……」諾敏被問住了,難道說她為了他,接受不了卓力各圖逃婚了麼?
不不不,萬萬不能說。
「好了,諾敏既然不願意說,就不要勉強了。」流蘇看出諾敏似乎有隱情,便出來打了圓場,「諾敏,接下來你要去哪裡?」
「我……我還沒想好呢,反正短時間內我不會回草原了。」
現在大汗一定在全力搜捕,要將她捉回去。
「要不,你就留下來吧……」流蘇說道。
「可……可以嗎?」諾敏有些遲疑地問道。
他留在逐野瞳軍中無疑是躲避大汗最好的方式。
整個安源部落早就封日曜王朝的十三爺為大恩人,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敢追到這裡來,
「為什麼不可以?我正好缺個伴呢,諾敏留下來吧。」
流蘇拉著她的手,真誠地說道。
「可是……」諾敏的目光不由得轉到逐野瞳的身上去,「我怕有的人看見我就煩。」
逐野瞳冷哼一聲,「本王才懶得看你。」
說著,他便調轉馬頭,高舉手中長劍,長劍一揮,三軍將士便隨他回營了。
「他……」
「好了,別管他,他就是這麼個人,我跟他認識這麼久,可沒見他對哪個人,尤其是女人客氣過呢。走吧……」
流蘇拉著她,兩人各自乘一匹馬,跟了上去。
「流蘇皇后,你放心,我不會吃白食也不會給你們添任何的,我會替你們打戰的!」
諾敏大聲說道,流蘇笑了笑。
「對了,流蘇……」諾敏的聲音降了下來,「我在那四王爺的身邊呆了一段時間,我發覺他真是個好矛盾好矛盾的人,他比狐狸還狡猾,比惡狼還凶狠,比猛虎還冷酷,可是……他又比大海和草原還深情……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情,他就會特別緊張,你知道嗎?有一回,有個服侍四王妃的丫鬟說了句你的壞話,四王爺當時就當著四王妃的面結果了那個丫鬟,都把四王妃嚇暈了。
還有,你沒看見他為你折紅紙鶴時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冷面閻羅,反倒像個為討好心上人的傻小子……他還問我溫柔是什麼。當初我還疑惑他怎麼不殺我呢?剛才我才想到,這都是因為你,他需要一個人告訴他該怎麼愛……」
流蘇聽著,慢慢抬起頭來看著諾敏,諾敏見了,連忙說道——
「哦,你……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哲別才說這些的。我只是覺得,他手刃那麼多無辜生命,雖然該被千刀萬剮,可是還是應該讓你知道他曾為你所作的努力,在愛的面前,魔鬼也有同等權利……」
「不,我沒有誤會你。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結束這種由愛帶來的無休止殺戮……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或者他死了,才會停止呢?」
「什麼死?!你那張臭嘴在說什麼胡話?!你腦袋裡進水了嗎?還是被凍傻了?!」
突然,逐野瞳氣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知何時,他來到了她的身旁。
兩個女人都被他的無邊的怒氣嚇壞了,同時怔怔地看著她。
逐野瞳對諾敏吼道,「你都跟她說了什麼?惹得她說這種胡話!」
「我……」諾敏被他吼的只覺得耳鳴,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應話了。
「你滾遠一點,要不是她,本王才不答應你留在本王軍中,你以後不許對她亂說話,她腦子不好,你聽到沒有!」
逐野瞳說著,旋身而起,落在流蘇的馬上,將她納入懷中,腳一踢馬肚子,馬兒往前跑了起來。
因為顧著她肚子裡的孩子,所以馬兒跑得很穩。
諾敏的馬獨自孤孤單單停留在原地踏著,她看著那兩匹遠去的馬,喃喃地說道,「你和四王爺,其實一樣。」
「逐野瞳,你怎麼了,停下來,諾敏一個人在後面呢。」
流蘇在逐野瞳的懷裡喊著,仰起頭來,看著身後的他。
然而,當她看清楚身後那飛揚跋扈的男子時,她整個人愣住了,他在哭,他的眼睛紅了,兩行淚水順著完美的臉頰流了下來。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她的聲音柔軟了下來,問道。
「吁……」他雙腿加緊馬肚子,馬兒停了下來。
「以後不要再提死字,好嗎?我承受不起。」他將她擁在懷裡,幾乎是乞求著說道。
「傻瓜,這樣你就哭了嗎?」
流蘇笑了,卻濕了眼睛,心裡撕扯著的疼。這個霸道而單純的男子,其實也是她心頭的頭呀。
「答應我!」他在她耳邊霸道地說道。
「好,對不起,我不該說死字,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說了,好嗎?」
流蘇拿出帕子抬起手,擦去逐野瞳臉上的淚水,然後將頭靠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
此時此刻,竟然只有在他的身邊,她才能感覺到平靜,暫時忘掉俗世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