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雍正正站在周培公留下的《清全圖》前面仔細的察看著。劉保卿進來奏報:「皇上,雲惠姑娘請見!」
雍正心中不由得一緊:怎麼,她是來表明心跡的嗎?她的心跡究竟是什麼?雍正的聲音因緊張稍有點抖:「宣!」
雍正一看雲惠手裡拿著一個挺精緻的小瓷瓶子,便問:「拿的什麼?」
雲惠行了禮將瓶子放到雍正的案頭說:「皇上,這是我在馮執事那兒偷學回來的。這裡面是柏樹果實搾出的汁兒,研墨時加一點兒研出來的墨特別濃稠掛筆,寫出來的字也黑得發亮特別好看。您試試?」
「啊?噢……好……好啊。嗯,雲惠你請見就為了這個?」雍正裝作毫不在意的問。
雲惠也裝作毫不在意,邊研著墨邊問:「皇上,明天晚上您有事嗎?」
雍正心想:這才是正題!平靜的說:「朕不過是批閱奏折而已,怎麼?」
雲惠低頭沉吟了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問:「皇上,怡親王福晉前幾天進宮看過我您知道嗎?」雲惠的話外音是:皇上,怡親王福晉前幾天進宮找我是不是您授意的。
雍正沒想到雲惠問得這麼直接:「呃……」接著便想朕堂堂一國之君,知道就是知道於是便大大方方的說:「朕聽十三弟說了,怎麼了?」
雲惠心中一喜:果然是皇上讓怡親王福晉來問我願不願奉旨侍寢的!這一高興雲惠便喜上眉稍笑道:「皇上,奴婢明晚想約您慶祝生日!」
雍正不禁皺起眉頭:「什麼?」
雲惠清了清嗓子又重複了一遍,雍正歎氣道:「你的語言方式真是奇特。好吧,如何約呢?」
雲惠低下頭說:「皇上,明晚戌時奴婢到養心殿後殿為您慶祝,您能不能事先把房間裡的人都清出去?」
「清出去?」雍正不禁笑了起來:「哈,好,清出去。」
雲惠忙點了一下頭說:「皇上,那咱們說定了?」
雍正想:看來雲惠是想在明晚向朕表明心跡?雍正點了點說:「好!朕等著你。」
這一晚上,雍正和雲惠都沒有睡好,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轉天一整天,兩人都是「惶惶不可終日!」
雍正覺得這一天過得似乎格外的長,終於盼到了日落西山,雍正便令所有人退了下去,嚴令未經傳召不得入內!
雍正看著西洋鐘,指針終於走到了戌時。這時,門外報:「宮女雲惠請見。」
雍正忙整了整了衣衫說:「宣!」
雲惠走了進來。雍正吃驚的看到雲惠的頭髮不是清宮髮式,也不是漢人髮式,而是一種很奇怪的很多髮辮兒組成的髮式。
雲惠進來行了禮站起來說:「皇上,奴婢送您一件生日禮物。」
雍正看了看雲惠兩手空空:「是什麼?」
雲惠一笑說:「奴婢給您唱支歌跳個舞!」
雍正一愣:「好啊!
雲惠清清了嗓子說:「皇上,您先把眼閉上!」
雍正笑了一下說:「哈,還要閉眼?好!」
雲惠輕輕的解開外面的袍子脫了下來放在一邊,脫下花盆底鞋和襪子。站在雍正面前說:「皇上,您睜開眼吧。」
雍正睜開眼,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雲惠光著腳站在地上。鼻子上還戴著一個耳環樣的飾物。上身只穿著一件淡紫色小背心兒,背心只齊到胸。背心的下邊兒上垂著一圈珠飾,珠飾也只到肚臍而已。肚臍上也佩戴著一個耳環樣的飾物。兩彎玉臂全都露在外面,上面還戴著很多墜有小鈴鐺的臂環和手鐲。再向下一看,是一條淡紫色的燈籠形的長褲,長褲是細紗質地的,一雙玉腿若隱若現!裸露的腳腕上戴著與手臂上類似的腳環。
雲惠的這身裝扮使雍正吃驚不小。這身裝扮在雍正看來真是熱辣、奔放、驚艷!
這時,雲惠輕啟珠唇唱起了她學肚皮舞時電視裡的伴奏歌曲。那是一部很老的電視劇的插曲《天竺少女》。
噢……沙嗚沙嗚沙裡瓦,噢……呵!……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
是那圓圓的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
我像那戴著露珠的花瓣,甜甜地把你依戀。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
是那璀璨的星光,
是那明媚的藍天。
我願用那充滿著純情的心願,
深深地把你愛戀。
噢……沙嗚沙嗚沙裡瓦……
沙裡瓦
雲惠載歌載舞,她的歌喉清亮甜美,舞姿熱情洋溢。她的胯部伴隨著歌曲的節奏前後左右優美的擺送著。她輕抬雙臂在頭頂擊掌,全身的銀鈴隨著她的舞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她那纖細的腰枝柔若無骨,兩彎玉臂猶如兩條靈蛇,一雙修長的玉腿直如兩棵玉筍,她那雙清澈的美目始終深情的望著雍正,忽而喜、忽而憂、忽而歡快、忽而沉靜,把那如嬌似嗔的眼神一波接著一波的送給雍正,真真兒的就是一個「勾魂攝魄」。
隨著雲惠的舞動,雍正只覺自己面紅耳熱,激情澎湃!
一曲終了,雲惠跪下說:「皇上,奴婢獻醜了。不知這份生日禮物您喜歡不喜歡?」
雍正呆呆的看著雲惠,覺得口乾舌燥,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雲惠等了半天,侷促不安的輕咳了一聲。雍正這才恍然大悟般的清醒了過來,擊掌道:「好!真是美輪美奐,驚世駭俗!朕,朕心甚悅!雲惠快起來,別著涼!」
雲惠這才站起來問:「皇上,我唱的歌詞你可聽明白了?」
雍正怔怔的站起身,走到雲惠面前,喘著粗氣一把將雲惠抱在懷中。雲惠卻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說:「皇上,等一下!奴婢覺得還是要遵守宮廷禮儀!」
雍正想了想說:「該死的禮儀!」
雲惠忙抽身出來跪下行禮:「奴婢告退!」
雍正閉上眼睛說:「雲惠,這一幕朕已銘記於心!」
雲惠輕輕的穿上衣服退了下去。雍正想起在秀玉山莊看到的肚皮舞,如若與眼前的美妙風情比起來,那秀玉山莊的舞蹈簡直就是不堪入目!
這種香艷的舞蹈,在雲惠跳出來是如此大氣,充滿魅力和誘惑。而在秀玉山莊看到的,完全是一副下流情色。雲惠的舞姿輕盈、靈動有韻味……雍正此時突然想起,雲惠臨走前問自己,她唱的歌詞?壞了,什麼歌詞?那歌詞一定是雲惠向自己表明的心意,可是,可是在這種熱血沸騰的時候,誰還聽得進什麼歌詞呀?雲惠唱了什麼?雍正不禁扼腕長歎。
次日下了朝,雍正迫不及待的將怡親王傳了進來。雍正深吸了一口氣說:「允祥,嗯,如若一個女子專程為你獻舞,那……那這是何意?」
怡親王本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皇上如此緊急的召見,一聽這個問題心中一愣邊想邊說:「那,那要看所獻何舞了。若是宮廷樂舞(禮儀性的),可能是表示一種敬意尊崇……」
雍正忙打斷了他說:「是一種驚世駭俗的絕美艷舞,載歌載舞,聲情並茂!十三弟?據你看這是何意?」
「什麼?艷……艷舞?」怡親王萬分驚詫,他實在無法想像在這宮禁森嚴之地有人會為皇上大跳艷舞?
「對!」雍正十分熱切的看著怡親王。
怡親王忙說:「那,那當然是要以身相許啦!」
雍正鬆了口氣說:「可,她怎麼不直說出來呢?」
怡親王知道這必定說的是雲惠,便笑道:「皇上,這種事,已經公然大跳艷舞了,這不比說出來還好嗎?再說了,這說出來多沒趣兒啊?人家姑娘臉皮兒薄,怎麼說得出口呢?」
雍正想了想忙說:「嗯,言之有理!」可是轉念又一想,該不會是十三弟妹對雲惠說了些什麼,她勉為其難這才硬著頭皮前來獻舞的吧?抑或是想以獻舞來搪塞……想到這裡,雍正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怡親王。
怡親王被皇上這種眼神兒看得直發毛只好說:「當然,這也只是臣弟的猜測,畢竟一個人一個脾氣,臣弟不知皇上所說為何人,更不知其脾氣稟性,因此臣弟所說也不全對!」
正這時,米玉貴慌裡慌張的跑了進來。雍正氣道:「大膽!朕不是說過了議事的時候,不得打擾的嗎?」
米玉貴忙跪下說:「不好啦!皇上,大事不好啦!李玉來報信兒,今兒個一早您剛上朝,皇后就派人來把雲惠帶走了。現在說是要將雲惠賜死呢!」
「什麼?」雍正一聽勃然大怒道:「朕不是說過,一應傳召三天後再去嗎?怎麼你們都聽不懂嗎?」
米玉貴忙說:「皇上息怒,今兒個不是傳召,是直接派人來抓走的!」
再說雲惠一早上剛剛梳洗完畢,突然幾名身材高大的太監便闖了進來。一個太監高聲說:「奉皇后懿旨逮宮女雲惠至坤寧宮治罪!」
不等雲惠、李玉和汪錦等人說話,幾名太監便如狼似虎的撲向雲惠將雲惠架走了。
這幾名太監將雲惠往地上一推,雲惠沒站穩撲倒在地。雲惠剛要掙扎著站起來,兩名太監便一左一右扭住她的手臂,將她按在地上。
一個老嬤嬤的聲音說:「見了皇后還不行禮?」
雲惠這才看清坐在上面正中的是皇后娘娘!雲惠忙跪好說:「奴婢雲惠恭請皇后娘娘金安。」
雲惠偷眼一看,只見皇后端端正正坐在上首西邊的座位上,東邊的坐位空著。下首兩大排嬪妃侍立左右。東下首一張椅子上坐著年貴妃,整個人幾乎躺在椅子裡,面色灰暗。雲惠一看到她便想到明年年貴妃的大限就要到了!不禁心中一陣難過!再向下看站著熹妃,一副即同情又心疼的表情看著雲惠。再下是裕嬪。西下首第一個兒站的是齊妃,下面是懋嬪。其餘都是些貴人、常在、答應。有雲惠認識的也有雲惠不認識的。最後一個站著的竟然是蘭英!
雲惠未敢細看,只聽皇后冷哼了一聲說:「問她!」
一個老嬤嬤立刻向前站了一步說:「雲惠,你是否於昨晚在養心殿後殿大跳異族艷舞勾引皇上?」
雲惠忙說:「奴婢是在養心殿跳了天竺的舞蹈,但那是為皇上慶祝生日,並不是勾引皇上!」
皇后一拍扶手氣道:「大膽!還敢狡辯!你以為你做的那等下賤之事能瞞過本宮嗎?」
雲惠驚訝道:「奴婢做了什麼?這舞蹈本是皇上有旨在先,奴婢是奉旨跳舞在後!」
皇后深吸一口氣說:「奉旨?皇上如何會有這種旨意?聖旨何在?你膽敢借假聖意,為自己開脫!像爾等這般妖媚惑主之賤婢斷不可養於後宮!」
雲惠氣道:「這真的是皇上的旨意,不過是口諭。」
皇后冷笑一聲:「你不必再希圖僥倖啦。身居後宮之中,便要嚴格遵守宮廷禮法。即便皇上有這樣的諭旨,你也該規勸皇上謹守皇家威儀。似爾等這般以淫歌艷舞取悅皇上必將禍國!如何能留?來人!將這個淫賤之女拖出去縊斃。」
兩名行刑太監立刻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扭住雲惠的胳膊就向外拖。
這時年貴妃與熹妃忙跪下說:「請皇后三思!」
年貴妃忙說:「皇后娘娘,此女之行雖敗壞宮廷禮儀,然其口稱奉旨起舞,是否真有此口諭,還望皇后娘娘明查!」
熹妃也忙說:「皇后娘娘,此宮女一死雖不足惜,然若因此致皇上悲傷則事關重大,還望皇后娘娘三思!」
皇后板著臉沉聲道:「此等妖媚之風斷不可漲!今日我意已絕,各位不必再勸!望各位都以此為鑒,規範各自品行,再有類似情況,無論身份地位,本宮斷不留情!雲惠,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雲惠正義凜然的一甩肩,兩名太監知道她是要說遺言了,便放開了她。
雲惠站起來冷笑了幾聲說:「你們真是可悲!全然不懂愛情之美。你們憑什麼說我淫賤?我與皇上之間清清白白!我告訴你們,我愛皇上!我全身心的愛著他。為了他我寧可付出我的一切甚至生命!而且任何名利地位我都不要!雖然因他是一位勤勉愛民之君我才會傾心於他,但是如果他現在不是皇上了,我對他的愛也不會有絲毫改變!」雲惠看了看年貴妃,心想:我還在替古人擔憂,哪裡知道我自己的死期比人家還近,近在眼前!真是極大的諷刺!
皇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高聲道:「住口!快把這個妖女給本宮拖下去!本宮不准你在此大放厥詞,散佈銀蕩輿論,啊?一個女人在我後宮不思安分守己,勤勉自律,竟然恬不知恥,大膽言愛,像你這種妖精必將禍亂後宮,本宮斷不能留,內侍,立即拖下去縊斃,永絕後患。死後不准家人收葬!」
兩個太監衝了上來,雲惠用異常凌厲的目光喝退了二人。昂頭一笑道:「我雖然今天就要死了,可是我的心是滿足的!因為……今生今世我真真切切的愛過一回,為愛而死,我死而無撼!」說完便決然的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