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雍正為了讓大家舒適的用餐,於是他在自己房中用餐,只由雲惠陪著。
雍正一看雲惠站在一邊為自己布菜便說:「雲惠坐下陪我一起吃。咱們出門在外不講究這些。」
雲惠向四下看了看猶豫道:「這好嗎?」
雍正笑著點了一下頭。雲惠見左右也沒有別人,於是放心大膽的坐下與雍正一起用餐。飯後雍正笑道:「雲惠,和你一起進餐,我的食慾似乎好多了。」
雲惠笑道:「是啊,您吃了一個大饅頭呢。在宮裡可沒這麼好的胃口!」
雍正語帶雙關的說:「以後都由你陪著,我便會餐餐如此食慾大增了。」
雲惠笑道:「不會的。您今天吃得多是因為一路累了,消耗大所以才吃得多。要是在宮裡別說我陪著您,就是九天仙女下凡來陪著您,您一定還是吃那些。」
雍正聽完搖著頭笑了。他不知道雲惠是故意顧左右而言他,還是沒有聽出自己的深意。只好不再說了。
飯後,雲惠端上一壺茶和一小碟蜜棗來說:「先生,我不打擾您了。這裡是白天買的阿膠樂陵蜜棗,您忙吧,我要告退了。」
雍正看著那盤蜜棗突然想起白天雲惠拿著那兩包棗時的甜蜜表情,頓感棗未入口蜜已入心了。他立刻拿起一顆蜜棗放入口中說:「你白天買這棗是為給我當茶點的嗎?」
「是啊!」雲惠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自己也愛吃,不過我們那時候的好像沒有這個味道純正。怎麼啦?我又犯錯誤啦?我先吃過了,要不我現在再吃一個?(給皇上吃的東西要先經侍從品嚐以示無毒。)」
雍正笑道:「沒有!當然沒有。我是想說……嗯,很好,很好!對了,你買的阿膠意欲贈予何人哪?」
雲惠笑道:「您猜猜?」
雍正一笑說:「不用猜!定是贈與鹽梟匪首的!」
「您猜對了一半!」雲惠笑吟吟的看著雍正。
雍正好奇道:「一半?那另一半呢?」
雲惠大模大樣的踱著步說:「您出宮一趟,總好不空著手兒回去見皇后吧?這當然是讓您送給皇后的啦!」
雍正的笑凝固在臉上,他真的沒想到,在經過上次珠鏈被盜一案之後,雲惠竟還會惦念著皇后!這個小小的女子竟有如此襟懷?實在是多少男兒所不及的呀!
雲惠一看雍正直發愣心虛的問:「先生?怎麼了?我想錯了嗎?」
雍正搖頭道:「沒有,只是我沒有想到你的胸襟如此寬廣,竟不記恨她曾那樣對你?」
「誰說的?誰說我不記恨了?」雲惠轉過身說:「這又不是我送給她的,是您送給她的。我只是替您安排周到些而已,我這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這銀子也是您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雍正一聽覺得有理,又想:雲惠雖是嘴上這樣說,但她的境界毋庸置疑。何況她還是替自己著想。
雲惠見雍正沒有說話,便問:「先生?您要是沒事,那我先告退了啊?」
「啊?噢!好,好。你也累了,早點歇息吧!」
雍正獨自在房內看廷寄。雲惠來到客棧的院中。院中有一棵不知什麼名兒的樹,樹上開滿了不知什麼名兒的花。雲惠信步來到花下出神。見地上有一枝掉落的枝葉,便撿在手裡嘀咕道:「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邊說邊摘下一片葉子。最後還剩一片葉子時,雲惠呆呆的說:「他不喜歡我!」
這時張廷玉也出來透氣,遠遠的看到雲惠便走了過來說:「雲哥兒?幹什麼呢?」
雲惠點頭打招呼:「張先生!」
張廷玉笑道:「雲兒哥似有心事在懷?」
「啊?」雲惠被人看穿心事,心虛的說:「沒有,哪有?」雙腳不自然的動了動。
張廷玉的雙目閃過精明的目光:「雲哥兒,我剛才在房內觀看這外面的景色。」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雲惠順著張廷玉的手一看,只見張廷玉的房間敞著窗子,卻垂著窗簾。不由得納悶:「您放下窗簾觀景呀?那還能看到嗎?」
張廷玉意味深長的說:「是呀!放下簾櫳看得分外清晰!」
「什麼?怎麼會呢?」雲惠訝然。
張廷玉一笑說:「是呀!本來我也不明白,今日一試才明白!」說完意味深長的衝著雲惠笑了笑,便自己回房去了。
雲惠呆呆的望著張廷玉的背影心中納悶:這當朝一品果然不同凡響!這是說的什麼呀?怎麼會放下窗簾倒看得清楚呢?這高人畢竟是高人,老話說得好,不服高人有罪呀!看他的表情似乎另有深意?可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雲惠覺得有些累了,便回房歇息去了。
雍正獨自房中看完了怡親王發來的廷寄。從雲惠這一路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想到雲惠為自己置辦禮品,最後又想到雲惠所買的蜜棗……他拿起一個蜜棗放入口中,覺得他今生從未吃到過如此美味的蜜棗!
雍正走到窗前,看到院內的那棵樹開滿了花,而且剛剛看廷寄時頭低久了,脖子有點酸了,便想到院中樹下乘涼。剛一出門,便迎頭遇到了張廷玉。
雍正便問:「廷玉,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安歇?」
張廷玉一看雍正的神色便知雍正在為某件事情而自苦。便回道:「回黃先生,我本已經睡熟!不想在夢中被賤內碰了我的手一下,我心中一驚如遭火燙,立時驚醒了!」
雍正詫異的看著張廷玉,張廷玉一向是位嚴謹的儒學先生,怎麼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張廷玉偷眼一看雍正一臉的疑惑沒有說話,便接著說:「先生,我回想這麼多年來,唯有當年第一次碰到賤內的手時,才有這種如雷擊火灼之感呀!唉,這麼多年了,我都快淡忘了,不想卻在這千里之外的夢中又回想起少年時的情懷來了。讓先生見笑啦!」
雍正忙說:「噢,不,不!這,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心中卻想:真不知張相竟也有如此動情之時?
張廷玉回房後,雍正也返身回到房中,閉上眼想起了那日在馬車上,雲惠不知何故突然碰到了自己的手,而自己當時也不知是怎麼了,真的就像張廷玉所說,如同遭到雷擊火灼一般立時將手抽了回來。好像……對了,當時雲惠似乎也把手抽了回去?是不是呢?雍正不能確定!如此說來難道張廷玉剛剛的話是有所指?他是何意?難道他是想說雲惠亦對我有情?
雲惠回到房中,對於張大人在院中說的話百思不得其解。於是便洗漱一番上了床。她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這一路上和皇上相處的一幕一幕再現在眼前。
她回憶起那天在馬車上,她不知皇上為什麼把手放在了自己身邊的坐位上,一回手正好碰到了皇上的手。雲惠記得當時自己很慌亂的完全是條件反射一樣,就把手抽了回來。可是皇上卻根本沒有留意,人家可能是心中沒什麼,所以比自己坦然的多。皇上還是照樣從車窗向外觀看街景……等等!不對!雲惠突然想到:當時是皇上讓把車窗簾打起來,於是我才把身後這一側的車窗簾拉起來。可是我與皇上的手相碰之後,皇上的眼睛是看著另一側的車窗!雖說當時皇上神態自若,可是……可是那一側的車窗上是掛著窗簾的!那他在看什麼街景?他怎麼看嗎?雲惠吸了口氣想:是不是呀?我對面那側的車窗上是掛著窗簾的嗎?怎麼好像記不太清楚似的?這時雲惠蹭的一下坐起來,耳邊在電光火石間閃過張大人剛剛在院中樹下所說的話!難道張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心裡也有我?皇上當時也和我一樣,心虛的把手收了回去?而不是坦蕩蕩的看街景?他看著掛著簾子的車窗完全是一種掩飾?會嗎?張大人是這個意思嗎?「天啊!張大人!張大仙人!您老人家也太惜字如金了,你倒是說明呀!您這是在提醒我嗎?是安慰我嗎?您根本就是把我的腦袋攪得更亂了嘛!就算您老人家有學問,也不是用在這個時候啊!」雲惠坐在床上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