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裡琛下去後,雲惠只覺得自己站在那兒手腳都不知擺哪兒好了。皇上怎麼會讓自己聽到如此機密的事情?皇上要幹什麼?要知道,知道的越多危險就越大!但雍正卻很溫和的笑道:「雲惠,你體會到了吧?你說讓朕如何『親骨肉』?」
雲惠一聽不禁詫異:皇上還記著這件事呢?這也太小心眼兒了!他讓我留下來聽圖裡琛的密奏,難道就是為了讓我明白,不是他不親骨肉,是骨肉不親他?
「說話啊?你不是挺會說話的嗎?」雍正催促道。
「啊?」雲惠張口結舌的說:「皇,皇上,這,這我早就知道了。沒有這件事我也知道是他謀逆在先,您才把他圈禁起來……來的嘛。」
「你說什麼?」雍正突然逼問道:「朕圈禁他?怎麼會走到這一步?」雍正轉過身沉默了很久才轉回身繼續問道:「那麼後世是如何評述朕的?」
雲惠歎了口氣說:「皇上,您是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雍正饒有興趣的問:「假話如何?」
「假話我不會說,您隨便找個太監能站在這兒頌三天的聖不帶重樣兒的。」雲惠的神情有些輕蔑。
「噢?」雍正不禁笑了:「那麼真話呢?」
雲惠嚴肅的說:「真話?我說了,您可不許生氣!如果您有聽真話的氣度我就說,否則您也別難為我了,我說話直,不像張大人他們那麼有學問。您乾脆直接砍了我的頭比較痛快。」
雍正點頭道:「看來這後世的評價是不太好啊,朕自信還是有這個氣度的。你說吧,朕恕你無罪!」
雲惠一咬牙說:「那好。後世對於您的繼位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您篡位奪宮搶了十四爺的天下……」
雍正實在沒想到雲惠說話會直接到如此地步他大喝一聲:「大膽!」
雲惠懶洋洋的跪下說:「奴婢該死,皇上,是您說您自信有這種氣度的嘛!」
雍正強壓下怒火說:「起來接著說!」
雲惠又站起來說:「這種說法只見於野史。正史中據《清實錄》中記載,是康熙皇上臨終之日,在眾皇子面前公佈:『皇四子胤禛人品貴重,深肖聯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有眾皇子及隆科多為證。後世的史學家在這一點上也頗有爭議。然而經過長時間的考證和分析,基本還原出歷史的真像。那就是在您即位之初並無篡位之說,而是從雍正中期才開始有這種傳聞的。究其原因,大約是因為您勇於創新,刷新吏制,整肅八旗子弟,從而觸動了社會中的資產階級,以及八旗貴族。再加上八爺黨利用了這種矛盾,造謠生事,蠱惑人心。而您……」說到此處,雲惠停了下來,她真的不敢把後面的話直接說出口。
雍正卻突然抓住雲惠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命令道:「說下去!」
雲惠忙轉開雙目,她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因為皇上似乎要把她看透了一樣。她小聲吱唔道:「您在位時間比較短,沒有來得及肅清各類謠言。」
雍正瞬間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籐榻上說:「是啊!朕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啦!」
雲惠小聲兒安慰道:「皇上,我來到清朝後,在民間親歷皇上即位之時,民間並沒有關於您篡改遺召的傳聞。看來史學家們的分析確實是基本還原了歷史的真像。無論怎麼說,您是皇上,您的政策有利於民,而民意即是天意。這一點是萬古不變的真理,別的說什麼都沒有用。再多的謠言也掩蓋不了您的政績!假的永遠只能是假的。我希望您能夠以居高臨下的眼光,來觀看這群小丑的拙劣表演。以包容山河的氣度來包容這些毫無意義的流言!不要一提此事就暴跳如雷讓小人看笑話。」
雍正突然仔細的看了看雲惠,笑道:「你居然給朕提要求?哈哈……好啊!你這份膽識恐怕滿朝文武無人能及啊!可惜啦!真的,假若你不是個女兒身,將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更可助朕一臂之力呀!」
雲惠很認真的說:「女兒身怎麼啦?我可以做您的紅顏知己啊?」
「紅——顏——知——己?」雍正品味著這幾個字的含義突然說:「好!說得好!」
雍正深吸了一口氣說:「雲惠,拿筆來。」
雲惠便用托盤托著御筆硃砂,跪在雍正面前。雍正提起御筆飽蘸硃砂,在奏折上批下:堅決鎮壓嚴懲首犯示儆!
雲惠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這幾個字意味著若干人頭落地!這是何等的雷霆手段。可是不如此只能壞事。如果巡撫石文焯當初就以這種嚴厲的手段進行鎮壓,或許事態不會發展到這種不可挽回的地步,這幾個首犯也不會將禍闖到這麼大。說到底,總要有人下這個狠手,然而下面的臣子竟不能為皇上分擔,反叫皇上出面作這個惡人。這是一群什麼臣子?不擔惡名只承恩賞!唉,又讓雍正皇帝如何不落下冷面冷心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