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英看了看時辰,邊給雲惠梳頭邊催促道:「快點,到你上去當值了!」
雲惠也忙忙的收拾好了邊向外走邊說:「我去了,給我留飯!」
蘭英知道一上去伺候皇上,這吃飯就沒點兒了,於是忙答應著:「知道了。」
雲惠一進來,只見米公公樂呵呵的站在那兒,便小聲兒問:「今兒個挺高興?」
米公公也小聲兒說:「正樂著呢!」
雍正看到宮女太監換班,就知道雲惠要來了,於是問道:「米玉貴,雲惠什麼時候上來?」
米玉貴忙答應著:「回皇上,雲惠姑娘已經在這兒了。」
雍正放下手中的奏折說:「是嗎?雲惠過來!」
雲惠忙上前跪下:「雲惠恭請皇上聖安。」
雍正笑道:「免禮。」
雲惠笑道:「皇上,今日有什麼喜事這麼高興?」
雍正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看,這麼多奏折,卻都是為了一件事。」
「什麼事?」雲惠看雍正高興,也跟著高興。
雍正得意的一笑說:「都是請准依山西例,實行『耗羨歸公』和『養廉銀』制度的。」
雲惠想了想點頭道:「噢,這麼說大部分的地方官都認為皇上這一舉措是英明的了?」
雍正冷笑一聲說:「這些地方大員,朕再清楚他們不過了。他們一個一個精明得很,若不是確有實利,他們才不會主動請旨施行的。你看那『官坤一體當差、一體納糧』他們怎麼都拖著不辦哪?」
雲惠笑道:「這說明這項政策的確是對他們有好處的。可是這對於朝廷的監管也是有好處的呀。這樣確定了數目,就有據可查,您就可以每年派欽差去查一次,他們也就無從貪私了。以前,雖沒有這一項明的,卻有不知有多少項暗的收銀項目,朝廷還無例可查。」
「是啊!所以說這個倡導者、第一個實行者諾岷,當真是個能臣!」雍正感歎道。
雲惠給雍正端上茶來說:「我們那個時候的企業管理學裡面就說,能夠給領導提出問題的人不算是人才,要既能提出問題又能解決問題,這樣的人才能算是人才呢!」
「噢?這個說法挺有意思,不過,這能解決問題的人只能『算』是人才,什麼樣的才是真正是人才呢?」雍正有些不解。
雲惠一笑說:「比如張大人那樣的,他不僅能提出問題,還能針對這個問題制定若干種解決方案,並且能夠講明每一種解決方案的利弊,最後請領導定奪,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雍正邊聽邊點頭說:「嗯,言之有理。如此一說嘛,這諾岷的確是提出問題,然後解決問題。可是他也給朕帶來了不小的困擾。當時朝中有人反對,有人支持,朕也考慮了很久。可是廷玉從來都是考慮周詳,利弊權衡清楚再向朕奏報……啊!這能臣與柱石還是有區別的呀!」
雲惠把冷了的茶換過滾滾的茶捧了上來說:「皇上,您別感慨了,喝口熱茶暖一暖吧?您冷不冷?我給您拿個手爐來?」邊說邊摸了摸炕夠不夠熱,這時雍正一回手,兩人的手在溫暖的炕褥上不期而遇了。雍正竟如遭到電擊一般,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低頭半晌不語。雍正發現雲惠也沒有說話,他悄悄的用餘光看了看雲惠,卻見雲惠退到炕邊站著,臉上似乎有些緋紅?還是燭光?雍正不能確定!
於是雍正定了下神,低下頭,想靜下心去看奏折,可是不知怎麼,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
雲惠站在炕邊的一角,心裡感覺怪怪的……她可不是英英、繡文那種閨秀。在學校、單位,與男同學、男同事手碰手的時候多了去了。可是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是為什麼?雲惠偷偷的抬起頭來,看到雍正背對著自己,盤腿坐在炕上,正認真的批閱著奏折,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樣子。雲惠不禁在心裡想:你搞什麼啊?人家皇上好好的看奏折,你自己在這裡瞎緊張什麼呀!有毛病!
雲惠滿懷心事的下來,回到自己住處,卻聽到李玉正跟蘭英、汪錦她們說著什麼,聲音很小,三個人湊得很近。一見雲惠回來了三人忙迎上來笑道:「姑娘回來啦?」
雲惠歎了口氣說:「啊!」她勉強的笑道:「怎麼了,你們這麼神秘在說什麼呢?」
李玉忙小聲兒道:「姑娘還不知道吧?」
雲惠搖了搖頭,她猜又是那些什麼哪個宮女跟哪個宮女,或者哪個太監跟哪個太監,互相親熱被人撞上了之類的,污七八糟的事情!
李玉卻一臉嚴肅的說:「聽說皇后那兒丟了要緊的珠寶,說是一條極貴重的珠鏈,這會兒正拷問身邊的宮女呢!」
這下雲惠也驚訝起來:「什麼?丟了東西?怎麼可能呢?」
蘭英歎了口氣說:「唉!可憐啊!誰知道是主子們之間的事情,還是做給誰看的?又或者皇后身邊真有那手賤的?反正不關咱的事!只是可憐了那裡的一起子宮女們,這下可遭了罪嘍。聽說有八個宮女已經受了刑!」
雲惠驚訝道:「受刑?什麼刑?這裡是皇宮內苑,怎麼還真會有刑具不成?」
汪錦搖了搖頭說:「唉,這宮裡什麼沒有?刑具有沒有我不知道,可是主子們身邊的老太監、老嬤嬤們折騰人的招數多得數不清,哪裡還用什麼刑具,就能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到底是丟了什麼東西了?」雲惠追問道。
李玉一擺手說:「咱哪兒知道啊?總不過是那些珠寶玉器什麼的唄!行了,咱說點別的吧,這怪滲人的!」
果然幾日之內,整個後宮人心惶惶,皇后下令命內務府差人,對整個後宮,除皇上身邊的宮女、太監之外全部進行了搜檢。折騰了數日,竟不得所以,最後只得作罷了。
轉眼間,春暖花開,各縣都開始了童生縣試。然而這一年,在河南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日雍正看奏折看得有些疲憊,便命雲惠念給他聽。雲惠拿起了一份奏折,原來是田文鏡上的。這份奏折中上奏的便是這件大事了。奏折中說,河南封丘縣的秀才們圍攻縣府衙,罷考茲事。原因是由於雍正在河南試行新政「紳民一例當差」。可是古人說得好,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讀書人自古便不當差!又值田文鏡修葺黃河大堤,人手不夠,便命按新政「紳民一例當差」執行,把應考秀才們都派了修河堤的差。這下秀才們可不幹了,於是秀才中出了幾個挑頭兒的,與鄉紳們勾結起來,到巡撫衙門彈劾封丘縣令,以洩私憤、抵制新政。可是新政於民有利,很得民心。所以當地民眾十分支持新政,便也跑到巡撫衙門為封丘縣令辯解。這樣一來,竟演變為一場紳民衝突了。
田文鏡與河南巡撫石文焯,一致認為大部分秀才是被人利用的。田文鏡認為要下狠手,將這幾個挑頭兒的秀才及鄉紳鎖拿嚴辦。可是巡撫石文焯態度曖昧不明,只說按程序緩辦。田文鏡也擔心大考在即,又怕有人藉機煽動出更大的事兒來。於是便將此事交由學政張廷璐辦理,請他出面勸說秀才們不要被人利用,好好去應考。可誰知張廷璐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並未重視此事,只交由下級道員陳時夏代為勸諭考試。
偏偏這個陳時夏辦事不利,不僅沒有勸好,反而長了秀才們的威風。如此這般各級官員明哲保身,誰都不願出面嚴懲煽動者。結果終於釀成罷考大禍。全縣只有二十三人前去應考,又突然跳出了一個武舉人,當場把應考者的試卷都搶去撕毀。甚至出現威脅、毆打應考者等暴力事件。
出了大事,各級管員又相互推脫。因此田文境在奏折中對相關大小官員全體進行了彈劾。
雲惠念完後,看了看雍正的臉色,只見他臉色十分不好,應該是相當氣憤!雍正沉聲說:「念下一份。」
雲惠忙接著念下一份,後幾份分別是幾位中堂大人、總理事務王大臣既廉親王並有關官員,對此次河南考生集體罷考暴力衝突事件的看法和建議。
大部分官員的意見與廉親王一致,認為是推行新政過激所致。建議緩行新政。雲惠念完最後一份,話音未落只聽雍正一拍扶手大聲斥罵:「混賬話!這是推行新政所致嗎?這,簡直是……這是觸動到他們的利益啦!真真是混賬之極,只為個人私利至朝綱大計於不顧!其心可誅啊!」
雲惠忙端上一杯茶說:「皇上,您消消氣兒!您這麼著急怎麼行呢?」
雍正看了雲惠一眼,雲惠的話彷彿是盆清涼的甘泉浸潤著他發熱的頭腦!他接過茶喝了一口。這時小太監來報圖裡琛請見。雍正讓雲惠留下,其餘人等全部退下!
不一時,圖裡琛進來請安後奏道:「啟稟皇上,經查不久前廉親王派府中親信前往河南。」
雍正瞇起眼睛問:「去幹什麼?」
圖裡琛忙回答:「奴才已經派人跟去了,那親信到河南後吟風弄月,常與一群文人、秀才們喝酒作詩,但並無逾矩之處,奴才不解是何意特來回報,請皇上示下。」
雍正冷哼一聲:「哼!果然不出所料!這個允祀!先皇說的一點兒不錯,果真是『心高陰險』之徒!圖裡琛,現下大禍已成,你們不必再跟了。」
圖裡琛雖是位虎將,但對於這些文人們的事卻搞不清楚忙答應:「喳!奴才是不是誤了事了?」
雍正一笑說:「他們的奸險用心,你一個武將如何能知?你辦好你的差就是,這次雖然被他僥倖得逞,但他總有失機之時。你調派高手緊盯老八及其黨羽,如有異狀立即回報。」
「喳!」圖立琛虎目一立,威風凜凜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