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惠就是再傻也能明白皇上的意思,只是她要怎麼回答?為了幫中眾弟兄她原本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只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她還真是沒有那種「慷慨就義」的勇氣。一時間,她竟然愣在那裡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她忙低下頭躲開了皇上的目光。
雍正卻自失的一笑不再說話,轉頭去看奏折。看了一會兒後,一抬頭見雲惠還在,驚訝道:「你還不去寫信?
雲惠這才行了禮退了下去。她找到了一根鴿子翎,自己做了一支筆。然後給繡文和沈幫主各寫了一封信,說明了情況。寫好後,雲惠想了想,沒有把信封上。而是放在一邊等著皇上再次召見自己。
晚上,一個小太監來傳話說皇上要進膳了,叫雲惠上去伺候。雲惠忙揣了信過去。皇上用膳完畢後又忙著看奏折去了。雲惠與劉保卿當值,在門外伺候著。
雲惠一看原來皇上的飯食十分簡單,只有一碗粥和幾樣佐粥的小菜。便小聲問劉保卿:「劉公公,皇上就吃這些呀?」
劉保卿知道這位雲惠姑娘地位特殊,忙陪笑道:「看似簡單實際一點兒都不簡單!」
雲惠不解:「不就是一碗粥,和幾樣小菜嗎?還沒咱們的飯好呢!」
劉保卿笑道:「呦!看您說的。就比如說那粥吧,可就不簡單。今兒個皇上進的是素粥。是由八種米配得一塊兒,煲了三個時辰做成的。在這三個時辰中啊,要不停的攪拌。再說啦,咱誰也不知道皇上這一餐想吃哪種粥啊,所以說呢,就得如此這般準備數種。當然除了素粥,還要準備葷粥十種。夏天的時候外加四到六種清涼下火的粥,單放在冰涼的井水中鎮著。再說那些個看似不起眼兒的佐粥小菜就更有文章啦。就說那個醬乳瓜,那可是專程從揚州採辦而來的,據說在揚州製作時要經過大小三十多道工序哪!」
「啊?」雲惠咋舌道:「這麼麻煩?我看著不就一個醬黃瓜嗎?」
劉保卿一看雲惠愛聽,自己也講得高興:「哪兒那麼容易的呢!雲惠姑娘,您看到今兒個晚上那種『五色錦絲』了沒有?」
雲惠想了想說:「看到了,皇上吃了兩口呢!」
劉保卿忙說:「對,就是那個。您看它不起眼兒吧?您知道是怎麼做的嗎?」
雲惠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劉保卿賣弄道:「那是用松雞、小雛雞兒、鵪鶉、麻雀、鴿子五種禽類的腿子肉為原料製作的。大致的方法是呀,先把這五種腿子肉用料兒煨上一整天,用原汁兒加高湯和金華火腿切片、筍片、香菇片一起燉熟,撈出。用手呢把它撕成小拇指一半兒粗細的細絲,放到這熱油裡頭一汆,立馬兒起鍋,把油瀝干嘍裝盤兒。這道小菜用來佐素粥味道特好。」
雲惠聽得都餓了,便笑著問道:「劉公公,那您吃過嗎?」
劉保卿向內一張望,小聲兒說:「皇上飯量極小,我們都得著過!那個鮮勁兒呀,就甭提啦!趕明兒個,我給您留下一份,您嘗嘗?」
雲惠一笑:「那就麻煩您想著啦!」
兩人正說著,只聽一個小太監跑出來叫:「傳雲惠!」
雲惠快跑著去了。她來到暖閣內,只見雍正正坐在炕上,看著奏折。於是忙上前跪下嗑頭說:「奴婢雲惠恭請皇上聖安。」
雍正沒有抬頭說:「平身。」
雲惠這才站到一邊,一看皇上的燭光不太亮了,便拿過小剪子來,把燭花剪了。
雍正這才放下筆說:「信寫了嗎?」
雲惠忙從懷中把信掏了出來說:「回皇上,奴婢寫完了。請皇上御覽。」說著把信打開,放在炕桌兒上。
雍正只瞟了一眼笑道:「行了,放在這兒吧。朕叫人給你送到。朕可沒功夫看你的家信!」雍正雖說嘴上這樣說,但是心裡對於雲惠的這種做法是很認可的。他知道雲惠的意思是,君子無事不可對人言。但是雍正這一瞟之下,立刻發現這封信的字十分古怪。於是拿了起來問:「雲惠?」
雲惠趕忙跪下答道:「奴婢在。」
「你這個字是如何寫就的?朕怎麼覺得這麼怪呢?」雍正看著上面的字覺得非常奇怪。不僅僅遣詞造句怪,而且筆法也怪,就連字也怪。很多字的筆劃很少,有的雍正甚至都不認識。
雲惠忙從懷裡拿出自己的羽毛筆,雙手捧著說:「回皇上,奴婢是用這支自製的羽毛筆寫的。」
雍正向下看了一眼說:「呈上來!」
雲惠這才站起來,雙手放在雍正面前。雍正順手拿過一張紙來,寫了一下。雲惠忙說:「皇上,您得沾一下墨。」
雍正看了雲惠一眼,依言沾了墨用了幾下覺得非常彆扭,於是笑道:「雲惠,你給朕寫一個瞧瞧。」
雲惠便接過筆,站在地上,拿著筆寫道:奴婢恭請皇上聖安。
雍正一看雲惠握筆的方法也很奇怪。但是寫出來的字卻娟秀有力不禁笑道:「你們那兒的人都是這樣寫字的嗎?」
雲惠笑道:「回皇上,不是。我們那兒都不用墨汁了,筆尖的前端有個小圓珠。所以寫的時候,直接寫就行了,不用沾墨。我這個,已經是很古老的方法了,英國,嗯,就是英吉利,可能現在就是用這種筆的。」
雍正又拿起來試了試還是很彆扭,他又問:「那這個字呢?」
「噢,我們那個時候都是簡體字了。您寫的是繁體字。我們那兒說話也都是白話語了。您這奏折上都是文言文兒,我都看不懂。」雲惠不好意思的笑道。
「文言文?繁體?那麼……你識字否?」雍正想了想乾脆選擇一個比較清楚的問題。
「回皇上,奴婢識字。」雲惠笑著答道。
雲惠此時站在燭台後面的燭光之中。她的皮膚很白,被燭光一映彷彿產生了一圈光暈一般。雍正看著她如淨瓷一般光滑白皙的面龐,再加上她的笑臉,雍正感到一陣迷惑。似乎此時不知是何時,此地不知是何地一般。
雲惠看皇上呆呆的看著自己,頓感十分窘迫,她只好輕輕的咳了一聲:「咳,皇上?」
「啊!」雍正覺得有點失態,掩飾道:「雲惠啊,你如識字,給朕讀一下這份奏折?」
雲惠忙接過奏折來說:「喳!」便念了起來。可是雍正卻根本沒有聽進去……
讀完後,雍正點頭道:「果然認識字。這麼說你真的是三百年後的人啦?」
雲惠不知該怎麼回答,可是皇上的話是一定要回的,於是只好說:「回皇上,奴婢真的是三百年後的人。」
「那,你們那個時候的皇上是誰?」雍正皺眉問道。
雲惠忙說:「回皇上,我們那兒沒有皇上。清朝結束後帝制就結束了。」
雍正十分高興的問:「在我大清之後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坐擁天下啦?」
「這……」雲惠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只好說:「對,天下不再是屬於某一個人的了。」
這句回答對於雍正來說,似乎使他特別開心。他的理解顯然是另外的意思:「噢!好,好啊!除我愛親覺羅子孫外,再也沒有他人可以一統天下啦,好!」
雲惠皺眉看了看異常高興的雍正,決定不再解釋了,就讓他的一生都抱有這種美好的誤解吧。
信很快就傳到了繡文的手裡,繡文又給把沈三娘的信讓人帶了回去。接到雲惠的信沈三娘高興得熱淚盈眶。張大娘不識字,急得團團轉,以為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呢。後來才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兄弟們都要放出來了。
雍正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小女子如此體貼入微,他真的不明白。不過他還是傳召了顯親王的珍格格進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