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雅笑道：「我不吩咐的時候更多。」
歂瑞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的。那樣說來，你是經常忘記為了照顧我的觀念而應該使用『語言』或至少是『表情』，來與他們溝通的這一點嗎？」
子雅被這樣一針見血地指出，頃刻陷入了尷尬。
小丫頭暗笑著看了眼窗外，提醒道：「到了。」
子雅連忙下車，扶著車門伸手給她：「怠慢了。」
歂瑞道著謝下了車，伸展了一下身體，跨上台階。
子雅搶先道：「今天我們不在餐廳吃飯，小瑞你要先更衣。」
「還要出去？」歂瑞看著已經逐漸黑暗的天色，問。
子雅微笑著引她回房間，為她打開房門，歂瑞呆住：寬敞的臥室裡現在變得滿滿當當，那是成排的衣架，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的服裝。
「到什麼地方去要這樣？」歂瑞表情怪異，歎為觀止。
「化妝舞會。」子雅道。
「那也得吃了飯吧？」小丫頭轉身就要走。
子雅拉住她：「吃了飯的話，舞會上的餐點就吃不成了。」末了還補了一句，「很好吃的哦！」
「你們去就好，我就不用了吧？」小丫頭近似哀求，「我自己到廚房去做點東西吃就行。」
子雅居然用她一樣的眼神望著她：「我主已經去了，如果我不能帶你去，你說會怎樣呢？」
歂瑞一下子又想起了草地上那堆灰塵，子雅是神仙，但他會變成什麼樣呢？「我不會跳舞，跳過一次，淨踩人家的腳了。」她先給他打預防針。
「我想我主的腳是不怕被踩的。」子雅笑道，「如果有別人請你，那是別人自願被你踩，你也不用內疚。」
歂瑞嘟起嘴來：「還沒開始你就取笑我？」
「沒有。」子雅將頭扭到一邊，不讓她看自己臉上的笑容，催促道，「你快挑衣服吧！」
東南邊的地平線上，一輪巨大的月亮帶來彷彿黎明般的曙光，天空和大地都被輕柔的光華所籠罩，平靜的湖面上映出那奇幻的影子，成就了它動人的名字。
「好大的月亮……」歂瑞驚歎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像是在做夢。」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夢。
子雅指向東方的天空：「還有一個。」
歂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輪巨月左側遠處的淡藍天穹之上，一輪朗月初升，正是她所熟悉的模樣。
「這才是真月亮。」小丫頭嘟囔著，又好奇地問，「那個大傢伙是怎麼做的？好漂亮！」轉眼瞧見子雅又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她連忙向他擺手，「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用告訴我。」她已經發現，向她解釋似乎是一件很麻煩很難辦的事，人類的語言無法解釋人類認知中沒有的東西吧？
子雅歎了口氣，不是不好解釋，而是小丫頭根本就沒記住過他的解釋吧？
悠揚靈動的音樂聲在林間、在草地、在湖面迴響，各式各樣衣著的人們散佈其間，聊天、喝酒、吃東西、跳舞……一片熱鬧景象。
歂瑞極力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努力尋找那位特立獨行的城堡主人，可惜很快她就被空中流光溢彩地舞動的各色小小光團所吸引，徹底忘記了原來的目標。
有人迎上子雅跟他打招呼，又拉著他說著什麼，於是，專注於探究光團奧秘的小丫頭沒有了可以提供解答的人，便自己去滿足好奇心。
一個黛紫色的光團像一個絨球正好從她身前不遠處飄過，她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住它，忙不迭地抬腿跟上。
「小心，女孩兒。」
一個人忽然擋在了她和那個光團之間，她一下就撞了上去，本能地伸手推開對方，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也相應地退了一步。
「再喜歡小魔女也不可以跟進湖裡去吧？」那人爽朗地笑道，「你這身衣服可不適合冬泳！」
歂瑞低頭一看，果然離湖沒有幾步了，再抬頭搜尋，那個被那人稱為「小魔女」的光團發出「咯咯」的笑聲，在湖面的上空上下飄蕩著。
「謝謝。」她咬著嘴唇，不好意思地一起笑。
「不用。」那人擺了擺手，戴著厚重面紗的臉湊近她，「人類也敢來這種地方，你膽子還真大呢！」
歂瑞一怔，左右看看，反問：「你不是人類？」大概這人也是吸血鬼吧？那身很像阿拉伯的裝扮幾乎將他從頭罩到腳，只有一雙明亮霸道如深夜惡狼般的眼睛露在外面，綠幽幽地發著光。
直指小丫頭是人類的那人聽到這個反問，很奇怪地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而是站直了身子，抬頭望天，相當認真地思索良久，才道：「好像我現在應該算是人類……」口氣十分不確定。
歂瑞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這個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類的人，不知該做何反應。
那人低頭瞟了她一眼，再次爽朗地笑起來：「不管啦！隨便我是什麼吧！我們去跳舞！」
那人竟然沒想過歂瑞同不同意，就拽著她到了場地中央。緊接著，她還沒來得及說她不會跳，對方就當先跳了起來。
這一開跳，歂瑞更是驚詫，那不是什麼交誼舞，更不是什麼時尚舞蹈，看起來奔放豪邁、雄壯質樸，有如驚濤拍岸、雷電擊崖，那是從靈魂從骨髓裡透出的狂野與激昂，它已經掙脫了音樂的牽引與束縛，成為一種獨立的無法忽視的存在。
周圍的人們都停止了交談以及其他的事務，注目於草地上舞動的身影，漸漸，有人踏著那人的節奏加入進去，隨著人數的增加，舞蹈的氣勢更加高漲。
「來呀！來呀！」
那人毫不避諱地大聲叫，並跳到只顧欣賞的歂瑞身後，分別握住她的兩隻手，帶著她一起舞動。小丫頭也「哈哈」地笑起來，順著對方的動勢盡力跟上。
一時之間，逐漸整齊的步伐形成了奔湧而出的蓬勃生機，那是踏盡冬雪催開春花的旺盛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