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傾三國【完結】 愛到深處亦無怨 憐愛地擁著懷中的人兒
    「恩……」凌用哀憐乞求的眼神望著他,「好麼?」

    這樣纏人撒嬌的凌是孔明從未見過的,望著她澄清的雙眸,他不由微微歎息,隨後便在她身邊和衣躺下,「好,我陪著你,你快睡吧。」

    「孔明,你抱著我好麼?」她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

    孔明不語,有力的大手隨後攬住了她的纖腰,他的下頜抵住了她的額頭。

    「唔……」凌應了一聲,把頭埋在了他的肩窩裡,身軀緊貼著他,感覺他溫熱的體溫透過相接的肌膚不斷傳遞過來,彷彿也將力量源源不斷地灌輸進入她的體中。

    「你知道麼?今夜是我最失態的一次……」凌慢慢冷靜下來,悶悶地開口,「但是我真的好難過,兄弟情誼仍是抵不過虛無的殺父之仇,在理智上,我可以接受孟起對我的無情,但在情感上,我仍是接受不了……」說著,眼淚似乎又要流出來了,不,她怎能變得如此沒用,動不動便流淚。

    凌猛地低下頭,埋到孔明的頸肩中,不想讓他再見到她的淚水。

    「凌兒,抬頭看著我,我知道你在哭泣……」孔明輕抬起凌的下顎,「為何你總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呢?」

    「我……從來不哭的。」凌攬著孔明的腰,有籐蔓環繞大樹的感覺,好安心……她唇角仍帶著淺笑,眼眸卻迷濛了,「我沒有父母,從小,我做什麼事都比別人快,只有眼淚掉得比較慢,其他的孩子一哭,孤兒院的阿姨就連忙安慰,如果我再哭,她們就忙不過來了……」

    「那,為何今夜你卻哭得出來?」孤兒院?阿姨?孔明雖然有些疑惑,但仍輕輕問著,這是他第一次聽凌提起她的過去,憐惜緩緩在他心中泛開來。

    「因為有你……」凌有些累了,雙手緊緊地環住孔明,臉頰靠著寬闊的胸膛,聽著沉穩的心跳……他好暖和,他的身上有股悠悠的墨香,很好聞,「因為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是一個人,我只能堅強,只能勇敢,不能被擊倒,不能哭泣,但是如今有你……」她疲倦地低吟著,經過剛才的折騰,再加上疼痛的侵襲,原本她繃得緊緊的情緒,在靠上他的身軀後,全數鬆懈下來了。

    「你累了就睡吧……」孔明輕輕說著,嗓音幽柔得如同催眠曲。

    凌微顰起眉,有些模糊地回著話,「恩……不行,我不能睡,不能睡……」語音愈來愈弱,終於,她的頭緩緩地靠上他的肩頭,淺淺地睡去了。

    這看似堅強的丫頭,是如何以單薄的身軀,獨自走過這二十餘年的風風雨雨,她總是異於常人地壓抑自己,總是把她的軟弱埋葬在深處,不露出一絲一毫……

    孔明微微偏過頭,恰好看見凌緊閉的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深切的憐惜剎時溢滿他的胸懷。

    凌是曹操之女的消息不徑走漏,如今已是眾人皆知,必須想個萬全的對策,保護她不受這些流言蜚語的傷害。

    「凌兒,你不會再是一個人……」他低喃著,拂開幾縷飄落在她額上的髮絲,輕擦去她臉上未干的淚痕,俯唇吻上那光潔的額頭,無限憐愛地緊擁著懷中的人兒,兩人的體溫暖暖的,心跳已緊緊地貼在一起,漸漸成了同樣的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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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秋的傍晚,秋風蕭瑟,,秋陽已斜斜偏側到天邊,湖上秋風吹來,挾著凜凜的寒意。

    凌獨自漫步在林間小徑上,倏地,一陣陰風吹來,吹落了片片黃葉,那在空中搖搖晃晃的葉子撞在她身上,然後心甘情願地落到了土地的懷抱中。

    在這充滿著寒意的秋天裡,似乎一聞到這深秋的氣味,就會不知不覺地感到時光逝去得飛快,而往往只在幾聲無奈嗟歎中,時間便消逝得無影無蹤了。

    但如今引起凌注意的,不是秋天的蕭索味道,而是在小路盡頭站著的那個中年男人。

    唉,終於還是來找她了,有些事,無論如何都躲不掉……

    「凌見過皇叔。」凌躬身,稍施一禮。

    「不必多禮,」劉備微抬手,「凌,我今日來找你,是有事相勸。」

    凌抬眼看他,嘴角掛著一抹笑意,眸底卻掠過—抹痛楚與苦澀:「皇叔所指的莫非是我與孔明的婚事?」

    「正是,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我軍方才入川,政局極為不穩,」劉備話鋒一轉,「若你能在此時與他完婚,對我軍必將大大有利。」

    「有利?請恕凌愚鈍,不知皇叔所指的是……」凌回視他,平靜的語調聽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我近日即將昭告眾人,說你與孔明的婚事。」劉備沒有回答凌的問題,自顧自地往下說,「如此一來,曹操很快便能收到消息了。」

    凌抿緊唇,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劉備往下說。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若不是孔明深戀著你,我也不會有此決定。孔明極力反對在此時與你完婚,以他的才智,他必定知道當前是最佳的時機,」劉備深深地望著她,「但他卻放棄了,只因他不想你誤會他娶你的目的。他的心意,你應當明白。你是聰慧的女子,必定知道該如何做。」

    「皇叔自有豐功偉績,這份雄心,又豈是凌這平庸之人能匹敵的?」凌的臉色有如冰般嚴寒,說出的聲調冷淡非常,「權與勢極有魔力,以皇叔今日的身份地位,每一出手必有目的,此次來遊說又是為何?」

    「不瞞你說,自請得孔明出山相助,一路走來,我們之間已不僅僅是利益相關的心機牽扯,而是相知相惜的情誼,更是坦誠的知己好友。」劉備出自肺腑地說道,「此番前來,我並不為其他,確是為了孔明。」

    「皇叔為何如此篤定我願嫁孔明為妻呢?」凌聽似平靜地反問道。

    「你年少貌美,性子堅強,知書達禮,應是個賢妻。」劉備的神情充滿未明的弔詭,「且我十分清楚你的對孔明的情意……」

    「哈,哈,哈……」凌忽地撫額仰天狂笑起來。

    「你……」望著這樣的凌,劉備有一瞬間的瑟縮。

    狂笑其實也是一種痛苦,狂笑是掩飾這種痛苦的唯一方式。而這一聲聲痛徹心扉的狂笑之後是什麼呢?

    劉備如此對她,凌並不意外,對女子的無情,從他對其妻孫尚香就可看出。

    想當初孫尚香為了劉備逃脫陷阱,忍痛離開母親,為了愛情拋棄榮華富貴,親人良朋,與心愛的人同甘共苦,用情之深,實難能可貴。特別是孫尚香在劉備身故之後,投河自盡,其貞烈令人無限唏噓感歎。

    而劉備又是如何對待孫尚香呢?孫尚香帶著阿斗回東吳看望母親這件事,在劉備眼裡,夫人回不回東吳無關緊要,只要他的命根子「阿斗」奪回來,原則就堅持了,不至於「無後」了。劉備雖一時沉迷女色,但卻以大業為重,雖未能一統江山,終是三國鼎立之一足。可歎孫尚香用情之深,但卻很難得到全部真情,畢竟在劉備的心中她只佔一隅,而作為政治棋盤中一顆棋子的她,其最終命運可想而知。

    「你們常說紅顏禍水、美人誤國,其實這全是你們這些男子逃避責任的借口。」凌嘶啞地說出深藏在心中的苦澀,「古今中外所有的政事,沒有離開過女子,女子何曾關係著政事。女子不一定是禍水,恐怕男子自成險山……是你們自己昏庸,毀掉了前程,卻將所有的罪責推在女子身上。」

    三國,對渴望建功立業的男子固然是一次天賜良機,對女子則只意味著一個接一個的災難。

    凌喃喃念道:「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紅妝照汗青……」她用最後的忍耐力,努力維持聲音的平和,「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定會給皇叔一個滿意的答覆。」

    「話已至此,自不必多說,我先告辭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劉備當然不會久留,答應了聲,便辭別遠去了。

    望著劉備離去的身影,凌破碎的是嗓音飄渺地搖蕩在空中:「我情願不要這身份,也情願不要這才情……有時我真的羨慕那鄉間炊中婦,黃梁待歸鋤……」

    男也說紅顏薄命,女也唱紅顏薄命,其實這薄命的結局並非全是命中注定的,也不是無可回轉的。

    將冀望托寄他人身上,不如自己身體力行來得可靠。

    除了像個傀儡般地嫁給孔明,變成政治棋局中的一顆小棋子,她還有其他選擇——那就是離開。

    她不捨就這樣離開孔明,離開深愛的人。但是,現實又是這般的殘酷。

    她誰也不是,她只是歷史的旁觀者,是錯落時空的匆匆過客,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孔明的妻子都是黃月英,歷史上並沒有她這個人啊!她的存在是毫無意義的,除了離去,她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拖著這不堪的病體,她還能撐多久呢?或許來日她便化為一堆白骨,掩埋於黃土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陣狂風襲來,凌隨即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她抬起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為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凌喃喃道,心中的劇烈抽痛則狂肆地蔓延開來,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滄桑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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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兒。」孔明輕推開房門,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凌兒!」孔明立時感到一種如山般的重壓凝聚在心頭,不由地提高聲調喚道。

    他的聲音空洞地在屋中遊蕩了一圈,仍然沒有人回答他,四周仍是一片死寂。

    孔明走上前,桌案上整齊地疊放著他的鶴氅,他拿起一看,鶴氅已被人重新修補過,煥然一新。

    「凌兒!」莫非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孔明轉身便向門外走去,才出門口,便見趙雲跨進院來。

    「軍師,我正有事找你呢。」趙雲幾個大步上前,「凌有話讓我轉告你。」

    「快說。」  

    「她讓我轉告你,」趙雲說道,「請你換上便服,到府外的那棵大樹下等她。」

    「哦?」孔明微皺眉,立時走進屋內,回身換了套便服,遂往府外去了。

    已入夜,涼風徐徐。

    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月色明亮,只有幾顆若隱若現的星在空中閃爍著。

    如水的月光自夜空中傾瀉而下,透過偶而飄過的雲翳照向大地,地面上便呈現出點點斑駁的印記,像是對世界傾訴著無盡的寂寞與哀愁。

    府外的大樹下立著一個女子,她背對著孔明,他只看到她優美的背影。月光映襯在那女子身側,孤寂之感,襲上心頭。

    一頭黑緞子般的長髮,直披在身後,只挑起一縷在頭頂輕挽成髻,用銀色的髮帶紮緊,緞帶溫柔地在她的肩頭裊裊繚繞,而那縷縷髮絲在月色中,霧蒙柔亮,說不盡的清雅、孤傲,彷彿塵世間任何事物都無法沾染。

    聽見孔明緩緩走近的腳步聲,她徐徐轉身,月光照著她蒼白精緻的臉龐,她的眼眸深不見底,反射著琥珀的光澤,那是一對憂傷的眸,不似人間應有,呈射著波瀾不驚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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