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兩位出手相助。」馬主人急忙答謝。
「不必了,你還是立刻將馬帶離吧,此處人多,恐再有危險發生。」白衣人擺了擺手。
「是,多謝兩位了。」馬主人再三道謝,牽著馬離去了。
「小生凌,不知兄台是?」凌回身拱手施禮道。
「在下馬超,馬孟起。」馬超回了一禮,打量著凌。在他心目中男的威武、女的嬌柔,但眼前之人完全否定了這個定律,如男似女的飄忽,英氣逼人卻又帶著若隱若現的柔弱,令他一時間分辨不出凌真實的性別。
應該是個少年吧!馬超在心中下了結論,沒有哪個女子會有這樣的膽識與魄力。
馬超?是他!凌一聽見他報出姓名,心中立時一震!竟然會在這裡遇見他!
「久仰大名!」凌綻出由衷的笑容,「幸會,幸會!」
「呵……你過獎了。」馬超微微笑道,他對這個看似纖弱的少年也頗有好感,「今日你我有緣相識,何不找個地方坐下,對飲長談?」
「這……」凌有些猶豫,換在平時,她定會爽快地答應,但如今她記掛著孔明,一心只想立刻見到他,「小弟今日還有要事,他日若有機會,定與兄台暢飲一番!」
「好,來日再見。」馬超也不勉強,拱手道別,「如此,我便不打擾你辦事了,請!」
凌也豪氣地拱手道:「請!」
二人遂分道揚鑣。
馬超千里迢迢從西涼跑到荊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凌邊思索著,邊入了城,只見到處旌旗整列,軍容甚盛,百姓平和安詳,看來孔明已將荊州治理得很好了。
到了大衙門口,凌請守門的兵士通報:「麻煩通報你們軍師,就說他的書僮來找他。」
那兵士答道:「軍師正在招待貴客,你改日再來。」
「士兵大哥,我是從老遠的地方來的,就請你無論如何也通報聲吧!」凌趕忙拜託道。
「好吧,你在此等等。」那兵士看她風塵僕僕,一臉憔悴的模樣,遂答應了,回身走進去通報。
「請問軍師的貴客是何人啊?」凌好奇地向兵士打聽道。
「是軍師的岳父,黃承彥老先生。」兵士答道。
「還有軍師的夫人。」另一個士兵插嘴道,「黃承彥老先生身邊站著一個少婦,眉宇間與他十分相似,必是軍師的夫人。」
岳父?黃承彥?夫人?黃月英?
凌頓時如遭雷擊,頭腦中一片空白。
是啊!她怎麼會忘記呢?孔明在還未出茅廬前,二十五歲時便成了親,出山後為了怕有人加害他的家眷,便把他們都遷移到偏僻的地方去了。
且孔明和黃月英夫妻恩愛的故事,後人早已傳為佳話,她又怎麼可能會不知曉呢?是什麼蒙蔽了她的雙眼,連近在眼前的事實都看不清。
不,不行,她再也不能見孔明了!她對他生了情愫,他們之間的平衡,已被破壞殆盡,此時她該拿什麼面目去見他呢?
確定了自己對孔明的感情,她已不可能若無其事地在他的身邊繼續當著書僮,她做不到啊!
想到這,凌回身拔腿便跑。
跑著,跑著,她心裡陣陣發酸,就這麼結束了麼?她青澀的愛戀還未開始,便要結束了麼?
不,她還想再看孔明一眼,哪怕只是遠遠地瞥見一個背影,也足夠了!
凌毅然停下腳步,往路對面的一座酒樓走去。
站在酒樓的二樓窗戶邊,凌攥緊了拳頭,定定地看著大衙的門口。
忽然,眼前一亮,是孔明!他居然親自出來迎接她!
但是,在孔明的身邊還站著一位少婦。她穿著白色的長裙,鵝黃色的外袍,長髮整齊地在腦後梳理成髻,婀娜的體態,淺淺的笑容,一雙剪水秋瞳,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卻使人感到舒服至極。
孔明低頭向守門的侍衛詢問,他四下張望著,在路邊踱著步子,驀地抬起頭,清朗地喊道:「凌,是你麼?我知道一定是你!為何不肯出來見我?!」
身邊的女子回頭淡瞥著孔明:「這人便是令你心煩意亂的原因麼?」
孔明仍舊抬眼四處搜索著,並沒有回答。
凌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她彷彿聽見心臟清脆的碎裂聲,痛苦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似乎有一把利劍穿心而過,心中有塊地方缺了口, 溫熱的血正源源流出。
雖然從小就是孤兒,受盡眾人的白眼,但凌從不自卑,而此刻她真的自慚形穢。看著孔明完美的身形,她終於發現他們是多麼的不相稱,他俊美、優雅、頎長,再看自己這一身男裝,不男不女的模樣,哪比得上那女子的溫柔婉約?
早該發現他對她的關懷,其實只是對一個無依無靠可憐人的同情罷了,她還去奢求什麼愛情?!
他是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而她只是一個毫不起眼、被家人遺棄的可憐人,她還傻傻地癡心妄想什麼啊?
腦中所有一切和孔明有關的記憶忽然間變得痛苦而鮮明, 就像一道永存身心的烙印, 凌知道,她永遠抹不去也忘不掉了。
先前她還大言不慚地在曹操面前說著,她從不相信命運的安排,她只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而今,凌終於明白了,命運讓他們相遇、溝通、理解,但是,對他來說,她不是他要等的那個人,永遠不是……
指甲早已嵌入掌心的皮肉中,鮮血絲絲地流了下來,但凌絲毫感覺不到痛楚,右手輕背在身後,冰冷的劍身提醒了她。
「劍兄,從此以後就你和我相依為命了……」凌淒楚地喃喃道,淚水終於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