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先生,你不是真的要我去找敖天鈞拚命吧?別說我打不過他,即使他伸頭過來給我砍,我一個弱女子,也真的沒那個膽量啊。」
「哼,敖天鈞的命要留給我。你幫我去偷一份資料就行了。」
「紀先生,你這是要我與虎謀皮,敖天鈞疑心有多重,城府有多深,你又不是不清楚,你這是在為難我。」
「嗯,是為難了一點。」紀任華面如寒鐵:「俞小姐,請回,紀某不送。」
紀任華拖著那名婦人的身體一直向前走,那名婦人本就半跪在地上,被他突然一拖,身體失去了重心,竟是倒在地上,被紀任華沿著路面拖動,眼看便要碰到樓梯的階級。
俞秋影直衝過去,擋在那名女子與樓梯階級之間,她憤怒的盯著紀任華,眼裡有一汪清盈的淚:「紀任華……你。」
「怎麼了?心很痛是吧?」紀任華低頭望著在地上可憐的躺著,被屈辱佔領著的婦人,臉色漸顯瘋狂:「俞秋影,她是誰?你會這麼上心?」
「我……不知道。」
「那麼,我為什麼要把她交給你?」
俞秋影一手抓緊他拖著婦人的那雙手,心中已有了決定:「紀任華,你說話算話?」
「我紀任華,何時做過反口覆舌的事?」
「那好。我幫你,但是,在我拿到資料之前,你要……對她好。」
「好,我會供著她,養著她,像養一頭……豬一樣。」
「好。」俞秋影輕輕點頭,低頭望見中年婦人流露悲傷的神色,那名一直逆來順受的女子突然衝動起來,搖開紀任華的手,扯著俞秋影說道:「這位小姐,你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傭人啊?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跟你,你,即使你幫了紀先生,我也不會跟你走的。不要……」
俞秋影溫柔的撫著她的手,那雙滿滿厚繭的乾澀手掌,讓俞秋影的心酸得不成話,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會帶你走。相信我,我一定可以。」
我一定會帶你離開,不會讓你再經受任何一點的苦難。
你那額角流出的鮮血,我多想為你而流,紀任華施諸於你身上的痛苦,我只願可以為你去承受。
我們,會在一起!
你要等我。
紀任華望見俞秋影的腳步漸行漸遠,他低頭冷笑,望著燈光下呆呆滯滯的女人。他微笑,很輕柔的托起她的下巴,指著俞秋影的背影問:「她是誰?」
「我不認識她。」
「啊?我再問你,她是你的誰?」
「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認識她。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感覺紀任華逼人的目光越來越甚,中年婦人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
「是嗎?你說你忘記了很多事?」
「嗯。」
「那你怎麼肯定,你從來沒有見過她?也許,在忘記之前你見過。」
「嗯,也許是吧!先生,我去幹活了。」那名女子額頭的傷口血液已經自動凝結,那張臉平靜無波,淡漠的看著遠處,纍纍傷痕對她來說,似乎只是輕描淡寫的存在。
紀任華感覺到眼睛略略生痛,微「哼」了一聲:「你不怕我嗎?」
「不怕。先生接我回家,給我飯吃,還給我工作做,我心裡很感激。」
「啊?你難道一點都不意外,我為什麼要撿你回來,給你飯吃,給你活幹?」
「先生心地善良、慈悲為懷,見我可憐,便收留了我。」她雖然謙恭,但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清亮,飄揚在空寂的廳堂,竟有一種異樣的攝人心魄。
紀任華的眼裡精華驟閃,「啪」的一聲脆響,那名女子被扇了耳光,身子側倒在旁邊的樓梯扶手上,蒼白的臉浮起清晰的紅印,她卻像沒事兒一樣,低低的點頭:「夜深了,先生請及早休息。」
她低著頭,從清明的燈光下退出,遁進廳堂過道那一方黑暗。那纖瘦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紀任華突然向前衝,走到過道的盡頭,黑暗無情的籠罩著他微僂的身子。
你說你忘記了。
那如陳年風濕一般,每個雨夜突然就光顧我的疼痛,烙在我的骨頭脈絡,你卻說忘記,就真的忘記了?
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敖天鈞擔心的望在明悅酒店大堂的俞秋影,她弱弱的抬眸:「你在等我?……對不起,別生氣呵……」
他所有的惱怒,被她軟軟的一句哀求打散。他歎息,牽她的手進了電梯。
擔憂、惱怒、甚至是心底那潮起潮落的懷疑,只要見到她亮亮的眸子,等待和猜疑的難忍過程,便變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們一起,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有太多的話兒需要說,所以,他沒有時間,去生氣,去追究她這兩天與紀任華的親密互動。
「天鈞……有一天,你會不會恨我?」
「傻瓜。」他撫她皺著的眉,今晚的她意外的溫順,幾天前,她貓在街角痛哭時,還刻意閃避和他的關係。
他細想一下,雖然她一直都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但是他和她其實已經很久不曾如此親密。
他當時想與紀韻晴結婚,她氣得跟著D掉頭就走。此後,他與紀韻晴籌備婚禮,他佈置好一切,紀韻晴從醫院跳樓,卻偏偏就摔在俞秋影的面前。
自此,她對自己更是沒了一分好臉色。
他和她好像認識了並不久,從去年初秋到如今的初春,只經歷短短的大半年,他卻像與她相處了很久很久。
世事太紛繁,而他和她更是忙碌。
忙著相互猜疑,忙著彼此傷害,忙著先後淪陷,忙著失去自己的心。
他甚至拒絕去猜想,她今夜的溫柔順從,是另有企圖。
你是愛我的,因為愛我,所以想念,因為想念,所以才偎在我的懷抱不捨離去。
一定是這樣的。
千萬要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