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天鈞面如死灰,他的腳步虛浮,手顫抖著,他揪起阿鋒的衣領,咬著牙根卻仍抑不住高亢的聲線:「人呢?在哪裡?」
「在東區醫院。」阿鋒低著頭:「三度燒傷。」
「啪」,阿鋒被敖天鈞一拳打得偏了身子,整個人向後跌倒。他慢慢的站起來,沒有擦嘴角滲出的血跡,低著頭,在敖天鈞的面前站定。
敖天鈞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讓你一直跟著,不要讓事情失控。說,為什麼會弄成這樣?為什麼人被綁了也不知道?」
駱風長歎了一聲,把阿鋒向後拉遠一點,沉聲說道:「這是意外?」
阿鋒眼露歉意:「我們一直守著,電梯口,大堂外,還有酒店門口都布了人,但是我們沒料到俞秋影會走樓梯。紀韻晴預先在樓梯上安置了人,綁了俞秋影后也沒帶下樓,只是到了6樓的倉庫便辦事,我們根本就不知情。」
「走樓梯?」敖天鈞已經冷靜下來,皺著眉頭沉思。
駱風也搖著頭:「從12樓往下走,還在這麼敏感的時期。俞秋影要不是瘋了,就是……」他停下話題,抬眸看著敖天鈞:「經調查,從來就沒人看見過俞秋影坐電梯,她上下班總是先下樓梯,再走人行自動扶手電梯。」
敖天鈞的眉心皺得更緊:「你是說,她害怕坐電梯?」
「嗯,幽閉空間恐懼症。」駱風拍了拍他的肩頭,拉著滿帶歉意的阿鋒出門。只留敖天鈞一人思潮起伏。
……幽閉空間恐懼症。
東區醫院,燒傷病房。
「果果……」敖天鈞坐在床沿,床上躺著的人是他夜夜夢迴、癡迷夢想的人。
他以手撫著被白色紗布包紮著的傷口處。那裡還在不停的向外滲出體液,把白色紗布滲成了血紅的顏色,血跡在他的眼前無限放大,觸目驚心。
到底,為什麼?我總是讓你受傷?讓我這麼愛的女人傷得體無完膚。
俞秋影翻了翻身,也許是疼痛,她的眉頭皺得更緊,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後,她的手在半空中伸出,驚恐萬狀的亂抓:「天鈞,救我,天鈞……好黑,好黑,我怕黑,天鈞,我好怕……」
他抓住那一雙手,放到唇邊深深的吻,心靈痙攣撕扯出五臟六腑不可分離的痛:「果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放開我,敖天鈞,放開我……」
面前是那一張失望而狂怒的眼,俞秋影用力的揮開被他緊握著的手,然後牽扯到了自己右手的傷痕,她痛得五官糾成了一團,卻更加暴怒的喝道:「滾開,敖天鈞……」
「果果,是我……」 敖天鈞且驚且喜,卻不願放鬆她的手,只怕這一鬆開,他就再也沒法抓住這一雙柔荑,就會失去這無法捨棄的溫柔。
「你滾,你滾,敖天鈞,我沒有死,你很失望是吧?」她顧不得手上的傷勢,用力的推拒,拍打他:「你這個混蛋。為什麼不來救我,不救我?我為什麼相信你會來救我?為什麼相信你會派人一直保護我?因為相信你,因為相信你還沒玩膩我,還捨不得我這顆好玩的棋子死,所以,你會保護我,起碼不會讓我死在紀韻晴的手裡。敖天鈞,你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他的臉露出痛苦的表情,卻更讓她確定自己的猜測,她轉而冷笑,笑得讓敖天鈞的心直墜冰窖。
「敖天鈞,我明白了。你想我死,像從前的楊果一樣,巴不得我被折磨至死。」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嗎?哈哈哈……我明白你為什麼說要娶我了,你就是想紀韻晴瘋狂了來殺我,你想我們鬥得兩敗俱傷,你好擺脫紀韻晴,也可以置我於死地。哈哈哈,敖天鈞,你狠,你夠狠,我終於知道你有多狠……」
「果果,別這樣……」他想抱她,卻被她從床上蹬了一腳,她很瘋狂,完全不受控制。
「我不是什麼果果,楊果死了,她早1萬年前就死了,她早就應該死了,敖天鈞……我恨你。」
嘈雜吵鬧聲驚動了病房的醫生,醫護人員衝了進來,把暴躁的俞秋影壓在床上,打了一支鎮靜針,才又讓她安靜下來。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還沒有睡,卻已經安靜下來,只以那一雙恨極的眼眸定定的盯著敖天鈞,死死都不願意移開。
直到有一雙溫柔的手理順她的秀髮,輕輕的撫摸她的臉,憐惜的親吻她的額頭,哄她說道:「睡吧,寶貝兒。」
她才瞇上那雙圓睜著的眼,安靜平和的躺進他的懷裡,她的手緊緊的攥著他的手腕,指甲甚至陷進了他的皮肉裡,她不安的挪動了一下,他更緊的抱住了她,她脆弱的撒嬌:「Davie,別離開我,……我怕。」
Davie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別怕,我一直都在,不會離開。」
她被另一個男人擁在懷裡,睡得如此的安詳和沉穩。敖天鈞微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一抬眸,已能微笑:「Davie,謝謝你。」
Davie沒有轉身,只聽得他的語氣堅定不移:「不用謝。我的女人,我會保護好。不勞敖總費神。」
敖天鈞轉身,到了門邊,幾經掙扎,還是不捨的回頭看了一眼,她在Davie的懷裡,睡得很好。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眉心皺成一團。Davie以手輕輕的拔過,那緊皺的眉毛舒展開來,像冰封的雪地突然春暖花開。
敖天鈞的腳步益發沉重,他是應該好好的謝謝Davie的,他在關鍵的時候救了她,避免了她被大瓶硫酸潑臉,只是傷到了右手臂部,起碼不用毀容。
可是,他說的這一聲「謝謝」卻有多沉重?就像是親手把至愛的她送到別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