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敖天鈞捧著紀韻晴的臉,眼波溫柔而又掙扎,指尖輕輕撫過她滑嫩的小臉,微帶憐惜:「韻晴,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你為什麼要對不起我?」
「她以自殺要挾。我這一生,再經不起有一個女人因我而死了,那一種痛,那種良心之譴責,我再也不想去承受。」他情不自禁的吻她的臉:「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可是……我必須作抉擇。」
他的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讓她的心碎成一塊塊:「我懂了,天鈞,你也不捨得我,是那個賤人,是她逼你的。」
抉擇對你來說太痛苦,我便讓你……不用抉擇。
天鈞,你為什麼不明白?
你注定無從選擇。
在踏上後樓梯之前,俞秋影警覺的看向四周,近來她有點禍不單行,酒店涉毒、被槍擊、還被人下藥,這一切,她不會傻到以為是天災。
天災避無可避,但人禍,她更要小心提防。
也許,她不需要太害怕。駱風一次次的相救,表明敖天鈞目前還不願意看到她身首異處。
她本能的四處張望,沒有可疑的身影。跨進後樓梯,她只需要從10樓走到4樓,便可搭承自動扶手電梯,這樣的話,離危險便可更遠一點。
後樓梯很靜,像從前一樣沒有人。她一直都很喜歡自己一人獨行在空曠寂靜的樓梯間的感覺。
一個人,只有自己踢踏的腳步聲,感受自己在這個塵世孤獨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前行,永不停息。
那是一種存在,心靈的存在感。
今天,她卻走得很急很快,不像從前一般悠閒自得。高跟鞋跟與大理石地板敲擊發出的篤篤聲,像自己追趕著自己的腳步。
她走得更急,更快,顫抖著哼著歌,讓這個寂靜的空間多一點生氣。
「看著眼前人睡了,和幸福多接近……啊……」
長長的尖叫聲,她在6樓轉角處見到一個黑色身影,那殘暴的看著自己的獵物的男人,正在樓梯轉角默默等待。她腳步停下,本能的向上跑,卻有更多的腳步聲從7樓的樓梯口傳來。
「俞小姐,我們小姐想見你。」
「不……」她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擋住,她揮起手袋拍打,卻被緊緊的攥緊,掙脫不得。她想叫喊,嘴巴卻被膠紙封住。
熟悉的被捆綁的感覺,敖天鈞,你在哪裡?
她以為,他會一直都在,但他像多年前一樣,關鍵的時候,放棄了她。
她忽而覺得好笑,到了今天,自己居然還期待並相信他的救贖。
倉庫很黑,似乎關押她的地方只有黑暗。她坐在地上挪到牆角,貪戀那微薄的空氣。她綁著的手用力的摩擦,磨痛了手腕,卻鬆不開纏縛。
燈亮起,高跟鞋清脆的響聲走近。她嘴巴的封條被撕開,她望清了那一雙鄙視而饑笑的眼睛。
「俞秋影,你終於還是落在我的手上。」
「紀韻晴,你……」
「是你逼我的。」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紀韻晴微微一笑,如許優雅,勝券在握:「俞秋影,知道和我搶男人的下場嗎?」
「呸……」
「看一看你的前輩吧,楊果。啊,她怎麼了?她在下地獄之前,比你還囂張。她纏著天鈞,要搶她的財產,還想生他的孩子,還把我綁架,差點把我弄死在竹林裡。可是,最後,她怎麼了?哈哈哈……還不是見閻羅王了?」
俞秋影張著大大的眼,心底一絲突然的清明掩蓋了天然的恐懼:「紀韻晴,楊果,楊果,是你殺的?」
「哼……」又是一下耳光,俞秋影被扇得天旋地轉,她轉正了頭,暈眩著望向那張瘋狂的臉:「紀韻晴,你殺了楊果,是你殺了楊果……你,你……」
「哈哈哈……俞秋影,你要死了,卻還要多管閒事?」
「我要死了,你就給我說真話吧。」 俞秋影的眼裡有祈求,渴望的神色如此強烈:「請讓我做一個明白鬼。」
「哼,你死也得做一個糊塗鬼。」紀韻晴的指尖畫過俞秋影污濁卻仍不改美麗的臉,咬牙切齒的道:「我最恨的就是這張臉。天鈞在外面和誰在一起,我都可以笑著說沒事,唯獨是這張臉,我一次都不想再見到,即使你要下地獄,也不能帶著這張臉。」
俞秋影見紀韻晴露出凶狠嫉恨的神色,明白自己這一次是在劫難逃,只能弱弱的笑:「紀韻晴,你殺了我又如何?敖天鈞的心裡,始終只有這一張臉。不管是楊果,還是俞秋影,他愛的只是這一張臉。只可歎,你卻還死不悔改,自欺欺人。」
「我沒有自欺欺人,天鈞是愛我的,是你們這些狐狸精太壞。」紀韻晴突然用力的撲到,雙手瘋狂的扭捏俞秋影的臉:「很美嗎?你以為,你很美嗎?哼,讓你死實在太便宜你了。就像那個死楊果,就這樣死了,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多可惜。我要你一生活在痛苦裡,親眼看著我與天鈞白頭到老,要你生不如死……」
俞秋影用肩頭碰開她,顫抖的望著紀韻晴手中多出來的瓶子:「你,你想幹什麼?」
「這是什麼?哈哈……」 紀韻晴舉起手中的瓶子:「硫酸,見過嗎?沒試過吧?」她的手向外一揚,獰笑著:「只要有一滴滴落你的臉龐,你這張臉便會起一陣青煙,然後,從表皮爛到肉,一直到骨,來啊,不會很痛的……」
「啊,不要,不要……」
「不要,我要你帶著一張爛面下地獄,去投胎也會是一個醜八怪,一個再也不能勾引男人的醜八怪。」
「不,不……」恐懼掩蓋了一切,俞秋影直起身子,向著門口急跑,紀韻晴怪笑著看著她逃避奔跑的身影,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她痛快了。看著她痛苦恐懼的在自己的腳下哭泣求饒,看著她像狗一樣在地上爬,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這更讓自己瘋狂享受的了。
紀韻晴揭開了瓶蓋,一串白色的液體向著空中潑去……
「啊……」長長的尖叫哀嚎,劃破突然被光亮照遍的空曠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