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她把屬於果果的氣息帶回他的身邊。他不需要再在黃昏時望著脫色的殘陽心如刀絞,不用在清晨沐著晨曦痛徹心扉。
他可以看到果果的臉,聽到她的呼吸,聞到她的髮香,觸到她躍動的心跳,吻到她冰涼的唇……
那曾經虛幻的存在記憶深處的期待和美好,他不能再錯過。
眼前的人兒盈盈的轉了個圈,隱約可見舊日那一個撒嬌的人兒,她嘟著小嘴,身著本屬於他的白襯衫,轉了個身,惱怒的瞪著他:「我們……沒有錢買床了。」
是啊,他在新婚的當晚便把她屋內最值錢的傢俱壓壞了。她是真的心疼,還頭痛,真的想著籌錢來佈置一張新床。
在他的世界,他從沒預料過有一個女子,會無慾無求、義無反顧的把自己交給他,而此前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不明白他的過往,更不瞭解他的殘酷。
對不起,果果……
心中悔恨的影子與眼前的人兒重合,敖天鈞伸出手來,只拉到俞秋影的裙腳,她卻輕靈的移開,他才發覺她和自己離得很遠。
「敖天鈞,我終於可以不用和你……睡覺了。」她把唇瓣咬出了淺紫色,他心疼的想去幫她撫平那一抹青紫,她卻又退後了一步。
「我原來以為,你會顧念著我有那麼一絲像你的前妻,而對我刮目相看;後來我又以為,你會乃念我,我,我……在你的床上還算聽話,你起碼會給我們一個機會。卻想不到,原來,我這麼的不值錢。」
「你什麼意思?」他警覺的心又起,察覺她會對自己提出要求,心中不由生出一絲鄙視。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前妻一樣,都是你的棋子。」
「別和果果比,你……不配。」
「我是不配。你昨晚居然騙我大哥說:你已經和我一起。所以,你和彰光的恩仇兩清,你不會趕盡殺絕,所以,會給他滿意的價錢。」
「的確是這樣。我給的價錢很合理。俞光志雖然超級敗家,但還會算帳,他應該知道,只有我敖天鈞還能出得起這個價錢。」
「是嗎?難道不是因為,你知道我已經和Davie。Li合作打算一起合資經營彰光,我們的酒店本來可以繼續由俞家經營,還可以擺脫困境嗎?」
「哈……」敖天鈞冷冷一笑:「是啊。為什麼,還是讓我捷足先登呢?你以為,我這陣子有你陪我睡覺,我就應該被你迷得暈頭轉向,會被你們合謀打敗嗎?」
俞秋影更用力的咬緊唇瓣,眼中的頹敗和憤慲越來越濃:「敖天鈞,對你來說,一個像楊果的女人,一個可以做你前妻的替身的女人,真的有理由趕盡殺絕嗎?」
「別說是替身,即使你真的是楊果,又如何?」
「是啊,即使是楊果,又如何?哈哈哈……」 俞秋影意外的笑得失控,她不再清純,不再淡泊,而有一種被恨意充斥的煎熬。
「敖天鈞,我恨你,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衝過去拉開窗子,呼呼的風吹進原本密閉的空調房。她的眼神凌亂,窗外五色的霓虹輝映著她通紅的臉,她的聲線被心底升騰的怒氣激得顫抖:「敖天鈞,你是不是很想,像從前一樣,把我從這裡扔出去?」
「俞秋影……」敖天鈞提前衝了過去,他能讀懂那雙眸子,他能聽見她心底的絕望。
俞秋影從窗邊跨出的身子,被敖天鈞強力的扯回,捲簾窗布把她的身子裹緊,他氣急敗壞的把她拖回自己的懷裡,那一具軀體冰涼而顫抖,被他圈住的身體拚命的掙扎。
「敖天鈞,你讓我死……你不是要逼我嗎?不是想逼死我嗎?我像你的果果一樣,如你所願。」
她哈哈的狂笑,似乎死亡於她倒是嚮往已久的解脫。敖天鈞扯開布簾,把她強行壓在地下,他的一雙眼眸暴怒,帶著一絲極不尋常的恐懼。
「你瘋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他重重的壓在她的身上,頭垂在她的胸口,極速的喘息:「為什麼,你們都這樣?死,很好玩嗎?把我扔下一個人,很好玩嗎?啊?為什麼不懂得保護自己,不好好的保護自己?」
「敖天鈞,我能怎樣保護自己?啊?」她無法再笑,即使再癡狂,都無法不為他的憐惜而動容。
他死死的抱住自己啊,像抱住一件不可失去的稀世珍寶。
他平順了呼吸,緊抿著唇角,望清眼前的人影:「俞秋影,你以為裝可憐就能贏了我嗎?有勇氣去死,為什麼不學會堅強?這個世界不會同情弱者。」心底有一絲痛悄悄的瀰漫,他的聲音漸沉:「只是學會珍惜自己而已,為什麼你……們都做不到?」
她在他的眼眸裡看到自己脆弱的影子,這個影子透出的心酸如此模糊,天鈞,你又何曾讓我珍惜過自己?失去你的愛,我還有什麼理由珍惜自己?
「天鈞……」她伸手輕輕的撫他比自己更脆弱的臉。
「果果……」
空氣停滯不前,恍如從前的時光向回奔往,記憶中曾經相擁的溫暖,在她的胸口湧成濤天的熱浪。
「痛……」腳踝的痛楚迅速牽動心靈的傷口,俞秋影咬緊了唇,皺起柳眉,轉過臉,心底的淚,終於不再流。
敖天鈞低頭環視,只見俞秋影的右腳踝上,一道長長的裂口正在滲著鮮血。他低咒了一聲,把她的腿抬起,再檢查了其他部位:「還有哪裡痛?」
「沒有了。剛才,窗框的尖端刮到了……啊……痛。」
「原來你還知道痛?哼……」敖天鈞坐在她的側邊,很是氣惱:「這裡是16樓,跳下去,剛好掛在10樓的展台。估計死不去,最多終身殘疾,你下次要跳,挑一個能死得徹底的地方,以免生不如死。」
「哈……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每天都在嘗,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白了她一眼:「想得那麼通透,卻要死?」
「我嚇你的。」她似乎真的不把腳部的傷口當一回事,微笑著:「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逼我?」
「俞秋影,現在什麼時代了?居然玩誓死不從。」
「就不從。」
「下次不管是要嚇人,還是要搏同情,都不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啊……」她被他突然在傷處按壓的手痛得咧牙咧齒。生氣的瞪著他,他卻只淡淡的道:「還好,沒骨折。」